神像變了!
不再是魁娘娘六臂如意的法像,而是一個美豔垂眼的女人,笑容誇大地勾到了兩頰,十足詭異的笑容。
屋渡厄背後一陣不舒服的陰恻恻。
直到她回到了泥犁山,才想明白了前後因果順序,明白了今晚看到的情況。
畢方把白命蘭給頂替了。
依照祖萬殺曾經給自己解釋過的法納作用,畢方不但可以頂替白命蘭的性命,乃至命格,可走到白命蘭這個高度,命格就是她的存在錨點。畢方将她頂替,那麼白命蘭作為“魁娘娘”的存在、信徒、香火,也一并歸于畢方所有了。
她又找來了今夜新喪,進入泥犁山的亡魂詢問。
果然,這些亡魂根本不知道魁娘娘,隻知道“大真相天地天濁神”而已,按它們所說,天濁神已經存在了八百多年。
正是白命蘭以“魁娘娘”名号在三界冒頭的時間。
遣走了亡魂,屋渡厄抱臂思索。
畢方頂替了白命蘭八百年,那這件事帶來的影響已經不再是短短幾年的因果了,而是變成了完全的擺布,擺布八百年的一切,不論是被祖極兄妹覆滅的祖家,還是後來鎏金江畔死于漆夫人之手的孟平。
祖極的情況要更複雜一些,他不單單是被道玄暗中引導,而且作為三姓之一,他自幼接受的教導都完全變了。
上界啟賢宮會把他當做皇帝種,勸他心狠,教他殺伐,可沒人會告訴他要保護自己的妹妹。
甚至在利益面前,妹妹也隻是籌碼的一種。
屋渡厄閉上眼歎息,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向祖萬殺解釋這一切。
翌日,鬼王冢終于在屋絡奈和屋長生等人的日夜連工下徹底清查結束,修複如初。
看着所有懸挂回原位的棺材,屋長生直搖頭,道:“屋絡奈,難怪你這麼不想做鬼王,這活确實不是鬼幹的,什麼髒活累活都不落下。”
屋絡奈點頭道:“那能怎麼辦,死都死透了,又沒辦法活過來。”
屋長生道:“你啊,站着說話不腰疼,你那好師姐讓你做了活人,誰來管我這死鬼?”
從後走來的屋渡厄微笑道:“怎麼?抱怨我?”
屋長生連忙哈哈大笑,道:“怎麼會呢?族長大人英明神武,是我們的冥界明燈啊。”
屋渡厄欣然領受道:“不錯,正是這樣。”
屋絡奈頗有點無語地扭開了頭。
屋渡厄看着鬼王冢内的整齊有序,這段時間心裡的煩躁平息了些許,抱着鬼母蓮花,來到了西牆前,對二人囑咐道:“我要去遊邊地獄一趟,有任何事情,全部都由屋絡奈和花景明處理,長生,你回下界代我處理王城内的事務。”
二人點頭接下後,屋渡厄念了陰文開山咒。
牆壁緩緩裂開一道縫隙,她和鬼母蓮花一同走了進去。
她先将鬼母蓮花放在了原位繼續駐守,無間蓮花世界緩緩彌散開,她在上漲的無間水中找到了陰陽界門,推門而入。
按照祖萬殺所說:“進入遊邊地獄後,再往西走三萬裡。有一處五岔口,走右二,這時在遊邊地獄中方向不定,時間錯亂……”
她在遊邊地獄的漫天黃沙中,行走途中,忽然反應過來,祖萬殺早就知道陰陽界門的事情了。
她給的路線已經默認了自己會從陰陽界門進入。
“你還知道多少事,全部瞞着我?”屋渡厄不滿道,“等我找到你,一定要和你算算賬。”
按照約定,屋渡厄在找到紅色樹樁後,掉了下去,落地仍舊是漫天黃沙,此處确實是十分混亂。
但要說危險,她真沒看到什麼危險,這裡隻有一些流浪的亡魂。
它們已經在漫長的時間中忘記了自己的存在,隻知道跟随着這裡永無止息的風沙飄散、席卷,根本意識不到屋渡厄的到訪。
等了半日後,她終于在土黃色的世界裡看到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那是個身材窈窕的女人身影,似乎沒有穿衣服,隔着黃風的身材十分明顯。
空靈的聲音夾雜着風沙,問屋渡厄:“來者,可是屋渡厄?”
“我是。”屋渡厄緩慢走近兩步,才看清這個女人。
她渾身纏着土黃色髒舊布條,抵禦風沙劃傷肌膚,枯草般的灰色長發在風裡四散,蒼白的面容若隐若現,偶爾會在風裡看到她的眼睛。
一雙非常平靜,堅毅的雙眼。
屋渡厄遲疑片刻,問:“你是誰?”
女人似乎馬上就要忘了自己的名字了,畢竟這裡的天地都太混亂漫長。
過了許久,她才想起來,道:“我叫祖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