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渡厄落地在一座眼熟的小鎮上。
她看了看四周的宅院街道,忽然瞧見了不遠處熟悉的大門與院内高聳的老槐樹,她才想起來,這是蘇孝女的家。
此處是君子縣。
屋渡厄恍惚地跺跺腳,摸了摸路邊的院牆,有種不真實,又過分激動的不真切的感覺。
她真的回來了。
她立即掀開自己的袖口,發現手臂肌膚光潔,沒有任何梵文疤痕,脖頸上的痕迹也全部消失,體内靈氣靈活洶湧,靈魂安甯無比。
屋渡厄想找一處地方看一看自己的眼睛,但又十分确定,不必看了!
那一定是一雙烏黑潤亮的黑色眼眸。
她下意識捧着自己的兩頰,如同對鏡成妝的閨中少女,面容煥然喜悅。
當平靜下來,她又立即思索好奇起來:靈魂原樣下放,是如何下放的?
最直接的答案便是蘇孝女了,她立即來到蘇家門前,推門前不覺又有些猶豫。
如果是她以為的原樣,那麼蘇孝女一定是還在泥犁山中徘徊,然而手放在門環上,還未叩響,就聽院内一道熟悉無比的女子笑聲,喊道:“娘,燕兒嫂子,你們快看,槐花又開了!”
屋渡厄渾身一怔,随即憂郁盡散,露出了輕松的笑意。
看來那些衆神的安排,要比她想得更有人情味些,更無端有幾分不可言說的公道。
如此看來,她現在最該去見的,就是祖萬殺了。
可沒想到,當她回到上界時,卻傻了眼。
天庭什麼都沒有!沒有無象大殿,也沒有辟戰宮了。
就如同書生說的那樣,這裡什麼都沒有!
“難怪當初他會無聊到要回到凡間……”屋渡厄啧啧感歎,此時無比理解了書生當時的百無聊賴的心情,她又在天庭轉了一圈,打算從深處回到遊邊地獄内,看一看泥犁山的情況。
沒想到,在這漫無方向的天界中,柳暗花明,竟然從重重雲霧中看到了一座宮殿。
看那制式模樣,就是無象大殿,隻是還差個殿頂。
“如無神女,請您再變個殿頂出來吧。”算命書生一手拿着折扇指揮,一手揚着手中的圖紙,“要庑殿頂,重檐。”
坐在柱子上凝神構思的如無神女瞥了他一眼,高冷道:“不認識。”
“不認識沒關系,我這裡有圖!看圖!”書生跑到柱子下給她展示。
但如無神女耍起無賴,扭過頭去偏不看圖,托着下巴道:“累了,歇會。”
書生勸道:“哎呀,就差一個頂了!”
如無神女歎口氣,忍無可忍道:“這麼大一個殿,憑空變出來一個頂很難!”
書生還要說什麼,遠遠看到了屋渡厄,頓時愣住了。
屋渡厄不确定他還記不記得自己,一時有些進退兩難,不過想到以後自己也是他們的同僚,便走上去了,問好:“二位,忙着呢?”
書生愣神後,突然哈哈大笑:“屋渡厄,你是不是沒找到道微?怎麼跑到這裡了?”
如無神女也看了過來,對她微笑揮手,相當熱情。
書生笑完,忽然想道:“哦,對了,她現在應該不是三毒了,恐怕未必還記得你?”
屋渡厄想了想道:“不記得也沒關系,總會找到的。”
書生道:“沒關系,我可以幫你算一卦。”
“不必。”屋渡厄連忙拒絕了,雖然書生算卦是有些玄機在的,但總算不出什麼“上上簽”,屋渡厄并不想勞煩他。
如無從柱子上飄下來,問道:“你來這裡是找道微嗎?”
屋渡厄歎口氣,半是抱怨,半是炫耀道:“說來話長,我本來是想從天庭回到遊邊地獄的,不過,看一看天庭的現狀也很必要,畢竟以後我還要繼續做鬼王。”
書生揶揄道:“這次不能罷工了。”
屋渡厄深深點頭:“正是。”
如無神女回憶片刻後道:“屋渡厄,依照我在混沌中的記憶,祖萬殺在你離開天濁門後,通過寂滅消失了。”
屋渡厄道:“那她應該是回到了二十二歲那年,不過,天地恢複,此刻她也應該順着時光回來了。”
書生道:“兩情若是長……”
屋渡厄擡手打斷他:“這是分别的詩句,請說一句重逢的。”
書生笑吟吟道:“那便是上一句了。”
如無神女道:“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屋渡厄笑起來,眉眼間已然鋪滿了重逢的喜悅,道:“多謝,就是這一句。”
如無神女輕輕點點頭,又問:“接下來鬼王大人要做什麼呢?無象大殿還未建成,各方仙宮也要等到有飛升者的時候再建造,會是很大的工程,鬼王大人不如留下來幫忙……”
眼看着要被拉苦力,屋渡厄連忙義正言辭道:“下界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去做,天外天将這裡變成了真鄉,我要看一看,如今真是的下界究竟如何,幽都王城又如何,說起來,幽都王城的建造……”
如無神女忙道:“十方仙宮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自然自然。”
“正是正是。”
兩人推來推去,最終還是嘻嘻哈哈地散開了。
屋渡厄這次沒能從天界回到遊邊地獄了,天界就是天界,不再暗中勾連,這令屋渡厄徹底放下了心,打算接下來一段時間潛心建造幽都城與泥犁山。
然而與天界情況截然相反,幽都城沒有任何變化,還是那麼的幽暗慘淡,充斥着悲戚的死亡氣息。
“……果然陰間不論真假都不會太陽光啊。”屋渡厄不算意外,隻是為自己以後一成不變的工作環境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