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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9章 燈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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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公司是寒月,在這裡生活的大家都很苦,而我的責任就是帶給别人幸福,用身體也算,用心靈和精神,以及最普通的語言,也算……!這大概是我的降世之責。

他很辛苦,因為真的太疼,太疼了……

“來,給爺親一個!”

任東未再次掰過他的臉,試圖索求花蜜,燦燦厭惡地再一次别開了臉,他忍不住皺住了眉毛。

這個人沒有漱口,牙齒有不少蟲蛀,牙垢和舌苔厚得看不清楚原來的顔色,一張開嘴像臭鼬屁一樣讓人難以忍受。

雖然一度給自己灌輸啟明星的任務,哪怕不停地在心裡強調自己是一座人塵燈塔的身份,燦燦還是忍不住會厭惡,會反抗,會下意識地排斥和拒絕,因為他是個……普普通通的人。

他讨厭自己的人性,可是卻對抗不了這人性,也毫無對抗的辦法,不管他的意志力有多堅固,濟世的願望有多堅定,他都對抗不了自己猥小的人性。

他想要救贖世人,精神的翅膀卻沖不破物理的人類軀殼。

大概在九年前的夏天,當時還是一位小小少年的他,那是尚還幹淨,沒有被俗世污染的年歲,是還被周圍人恭維着,玩笑喊他一兩聲“時少爺”的年紀。

那個時候,富有學識的爺爺兩鬓還沒有染上許多月色的絲,青秾尚在,他的目色如炬,仿佛幼齡的他擡起頭時便能看到的兩盞啟明燈。

爺爺嚴肅地闆着臉,用和讀書人及富人的身份完全相悖的粗粝大掌撫摸着他的頭,神色認真之中,目色又含帶着些微慈祥。他對他說了很多話,燦燦一直記得很清楚的,是這樣子的一句:身為富裕者應該接濟别人,不然就配不上世人留給時家的美名。

“身為富裕者應該接濟别人,不然就配不上世人留給時家的美名。”

那天有不刮耳朵和臉的輕風,有不算毒辣,也不灼皮膚的微陽,三月複蘇,萬物驚蟄,爺爺的話也像驚蟄日的第一聲鳥鳴,一記即刻進了他的心裡,從此成為燦燦人生中的一根教鞭,一道信仰,跟時爺爺威嚴偉岸的形象一起,時刻抽打着他稚嫩的雙腳,不讓他走歪,不讓他自棄松懈,不讓他的眼睛往兩旁的黑暗和花欲叢中亂看。

隻是,一朝錯眼,竟誤入終生。

對于時家來說,這是在最近幾年内,他們迷途了一個子孫,一盞佛堂裡普通的燈,對于燦燦來說,他找到了人生第一件應該做的事,找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座燈塔。

那就是他自己也想成為一座燈塔。

我們的一生中,總有很多座燈塔,由各種事情或者各種人組成,是你記憶中最重要和最富有代表性的一頁、一角、一段路。

他更加用力地抓緊床單,将自己的信仰也極其用力地抓進了掌心裡,掐得掌心幾乎要滲血。他藍色的目光沉沉灼灼,明亮遞減,仿佛發怒之前的安靜大海,又仿佛黑色的火焰,因為情緒過于濃郁而沉色,像是炙熱過了頭,卻一點都不含着肮髒的雜志。

這才是天使的眼睛,哪怕憤怒壓抑,陰影遮蔽,卻也純淨。

我愧對了爺爺的教育和信任,現在的工作已經算是在給家族抹黑了,我絕對不能回家,絕對不能!不管是為了我自己的未來,為了這些人的未來,還是為了家族的名聲考慮,我都得藏好自己,甚至連行蹤都不可以被他們知道一點。

小鳥将自己藏了起來,而父母就在眼前,它卻不肯伸出翅膀來呼救。

——這隻善良的小鳥。

雖然痛苦還辛苦,但是在這個泥潭裡,他像一頭快樂的小豬,也稍微解放了一些天性。他是快樂的,情緒富裕的,不像在家裡的那個時候,對什麼都感覺淡淡的,好似自己隻不過是塵世中浮過的一頁紙,輕飄飄的,感受不到人生的重量。

迷迷糊糊的,白紙孩童。

磕磕瀝瀝的,艱澀大人。

糊塗天真的,頑強青年。

看破世事的,殘垂老人,

在這裡,燦燦感覺自己真正活了起來,仿佛被複蘇,被喚醒了生命,就仿佛,這座園區才是他的“驚蟄”。

他深覺自己有職責留在這裡接濟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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