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她實在想不出他有什麼刺殺李大人的動機。
近年來,大景至少在明面上都是站在他和可汗這一邊的。在他的地盤刺殺特使,對他有百害而無一利,對他的叔叔巴延倒是大有裨益。
再者,李大人反正要在北顔待上些時日,若真要行刺,必有更好的機會,何必非要選在此時。
今日的行刺算不上不高明,她估摸着李大人也一定覺得蹊跷。但曆朝曆代就總有些不高明的手段能夠得逞,隻要有天時地利,再加上有心之人推波助瀾。
世子此時已停止了問話。那人嘴硬得很,再問下去于他很不利,他便命人壓下去再審。
出了這事,宴席誰也吃不下去了。李得琳說他等着世子告訴他結果,随即便面無表情地起身告辭。
布赫見他們要走,突然站出來向世子請命,要護送特使到驿館。世子看了看他,似乎很是猶豫,最後指定了另一名武将帶人護送。
青岚覺得布赫看上去很不甘心,目光在他的側臉上稍留了片刻,布赫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即刻對上她的視線,目光利如鷹隼。
青岚心下一顫,忙移開了視線。
一行人緩緩出了大殿,世子親自帶人送到宮門口,青岚偶然回望,竟發現布赫似乎也在望着她,隻是日光太過耀眼,瞧不真切。
她仔細回想今日在殿内說過的話,雖然也提到了父親的事,但此事在薊州衛幾乎盡人皆知,倒不至于令他有何判斷,或許隻是她今日太出風頭了。
這的确不好。若是别人有所防備,說不定事就難辦了……
*
日落時分,北顔東北部的不裡惕城。
鬧市後街的小巷裡,有人挑了一擔新鮮的蔬菜放到一個不起眼的小院外。
“送菜了,今日有葉子菜。”
他說了句賀族語,聽到裡面有人應,便放下擔子離開了。
片刻的功夫,破舊的小木門一開,那擔菜被人探手拎了進去……
草席鋪開,一擔的蘿蔔、白菜倒出來。
一身賀族打扮的徐智彎下腰,從中撿出一個油紙包。他将上面的菜葉撥掉,露水抹幹,才小心翼翼地打開。
裡面是一封未具收信人名的信,落款隻一個鹿字。
徐智不敢耽擱,即刻拿着這封信走到正屋門外。
這屋子不大,裡面的家具也簡陋,不過是一張竹榻、一張方桌加兩把圈椅而已。
窗台上擺着一碗許久未用的湯面,味道早已溢散幹淨。倒是院子裡合歡樹的香氣随風陣陣飄入,盈滿了屋子。斑駁的漆木方桌上攤開着一張圖,圖的一旁還整整齊齊地疊放着幾摞公文。
許四爺正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胸前和緩地起伏着,高大的身影在地上拉得颀長。
夕陽斜傍在窗口,暖橘色的日光勾勒出舒展的眉骨、英挺的鼻梁,還有眉間一點尚未平複的皺褶。
徐智站在門口,很是猶豫。
自太子監國以來,四爺的公務多了幾倍不止,這些日子白日探訪,夜裡還要挑燈看公文,這會好不容易歇一歇,他實在不忍打擾。
但四爺又交代過,若有盧成的信要馬上交予他,所以也不能耽擱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