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不定主意,隔一會就走到門口,探頭瞧瞧。
許紹元似乎聽見了動靜,緩緩睜開眼,臉上倦容未消。
他見徐智手裡拿着封信,便朝他做了個手勢:“無妨,拿過來吧。”聲音稍有些暗啞。
盧成不會輕易使用暗網傳信,想來是李得琳他們在庫河遇到了情況。
許紹元一目十行,發現這信寫得算是詳細,連北顔王宮裡的唇槍舌劍也寫了幾句。但他首先注意到最嚴重的一件事——有人行刺,幸好李得琳與申通事都無礙。
他長眉一蹙,稍做停頓,又回溯到前面詳讀,看到“申通事助李大人重挫北顔之銳氣”,不禁一愣,待将此事細細讀過,眉間才稍有舒展。
笑容漸漸暈散開來,竟驅散了深重的倦意。
“還真是……虎父無犬子。”他喃喃道。
徐智觑着四爺神色,覺得他眸光愈發柔和,還溢出些許欣賞之色,覺得甚是稀奇。這信裡寫的什麼,他真是有些好奇了。
許紹元的目光凝在這一段的末尾——“申通事提及薊州衛指揮使遇害事,謂之西夏之陰謀。”
薊州衛指揮使,那可是她的至親。盧成短短一行字,簡單得很,也不知她當時是懷着怎樣的心情說出那番話……
甚至,她又為何要在那種情況下提及此事?她幫李得琳解圍的目的已經達到,根本犯不上揭自己的瘡疤。
這小姑娘還真是特立獨行,身上的迷霧一重又一重。
他此前一直不懂她為何非要來北顔。以她的聰慧,應該可以排除什麼報仇之類的妄想。而如今看來,她的見識和才智更是遠超他的預期,她所做的一切一定都自有其因由和目的。
他回想起沈望死後,朝廷上一邊倒的彈劾。其反應之迅速,口徑之一緻,很難讓他相信這一切皆是言官自發。加之薊州衛折子裡所報的種種詭異之處,他覺得沈望之死一定自有其玄機,甚至,它的背後可能是某種正在成形的暗流。
那麼,沈青岚會否就是個已經感受到這股暗流的人?畢竟她與沈望最為親近,對薊州衛的細微之處也更為敏感……
“叫盧新過來。”
他把信折回去,點上油燈,将其付之一炬。
徐智不明就裡,以為自己聽錯,便遲怔了片刻。
許紹元看了他一眼:“叫盧新來。李承钰他們此行兇險,盧成一人恐怕看顧不周。”
“……是。”徐智勉強應了句。
盧成若真是看顧不周,也必定是忽略那個姓申的通事,四爺總不會為了這麼個人就把盧新也派出去吧。
一會的功夫,盧新便到了四爺面前等吩咐,徐智也在一旁聽着。他赫然發現四爺真就有這個打算——吩咐盧新這兩日忙完手頭的事,便啟程到庫河去幫盧成。
盧新也聽得驚訝。他哥哥盧成原是要和他一起跟着四爺來這裡的,隻是李大人軟磨硬泡、死乞白賴才将哥哥要到身邊去做護衛。李大人原想将他們兄弟兩人一同借去,然而舍出了一張老臉,也隻求到了一個。而今日,四爺竟主動要将他借出去。
“四爺,李大人那邊有兄長在,小人還是留在您身邊吧,怕旁人您用不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