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新等了片刻沒等到四爺回應,擡頭卻見四爺神色漠然,便即刻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四爺雖不輕易發脾氣,但他決定的事哪容得旁人置喙。
“......小人領命。”
許紹元嗯了聲,擺手讓他退下。
徐智見盧新退出去,猶豫了半晌,還是開口了。
“四爺,恕小人多嘴,其他護衛不論是本領還是經驗都與盧家兄弟相差甚遠。咱們此行雖隐秘,但您身邊總得有個得力的人保護才好。”
四爺正提筆在圖上勾描,隻輕輕嗯了一聲。徐智見他沒往心裡去,便又大着膽子道:“那位申通事若是知道您如此關照,想必也會過意不去。”
他話說得謹慎,心裡卻是極不贊成的。身為幕僚,他本就該替主家思慮周全。何況他跟着四爺已近十年,一直覺得四爺待他是有些不同的。
許紹元手上一停,擡頭看了看他。
“......你是真擔心申通事過意不去?”
徐智察覺到他眼中的銳利,趕忙一低頭:“小人多嘴了,但小人擔心四爺您的安危。”
許紹元并不說什麼,提筆蘸墨,接着描畫。
徐智吃了一癟,卻低着頭不肯走,此事重大,他一定要四爺給他個答複。平日裡,四爺大部分決定他都贊同、欽佩,隻是今日,他實在不能苟同。
許紹元卻是旁若無人,不緊不慢地将面前的圖從容畫完。那圖上山巒丘壑勾勒得簡明,他用朱筆在幾個位置做了标記,末了又在圖底添注:丙辰年劃為康郡王封地。
待他将圖晾幹,徐智還立在那。
“......她或許知道一些事情,”他将圖合上放到一旁,這才擡起頭來,“于我而言,或許有用。”
“......”徐智還是不明白。
四爺此次探訪,何等機密,何等危險。為了一個“或許知道”、“或許有用”,真的值得在這種關鍵時刻,将最重要的護衛派給别人?
他還在想如何措辭勸誡,四爺的聲音又響起。
“今日是念在你跟了我多年。再有下次,你日後也不必跟着我了。”
四爺的聲音平緩,徐智卻像挨了雷擊,瞬間清醒過來。他怎麼忘了,按四爺的脾氣,肯告訴他那些已是不易。
原還以為自己是直言敢谏、忠心護主,此時才想起來,自己的身家前程不過就是人家一句話的事。
他身上一哆嗦,膝蓋發軟跪到地上。
“……小人知錯,小人日後會謹守本分。”四十來歲的人,臉頰漲得通紅,背後已驚出了一層薄汗。
許紹元安然靠在椅背上,看見伏在眼前的漆黑的後腦,也并沒有立刻讓徐智起來。
“你是知道我的,旁的都還在其次......不該管的不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