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從Eva住的酒店回去的路上,車子剛開出去沒多久,鄭秀妍就睡着了,呼吸均勻,于文文時不時回頭看看,她心裡清楚,這幾天,相比自己的排練強度,小卡的,隻會多不會少。
“姐,先送你還是先送Jessica?”老路小聲詢問。
“先送她回去。”于文文輕聲說。
“好。”老路點點頭,老闆的回答不出自己所料。
于文文看了眼時間,這個點,估計劉戀的消息就快來了,果然,她才這麼想着,手機就震了。
:什麼時候回?
:送完Jessica。
:明天直播,你今晚得給我好好睡覺!
:知道了……催催催,搞得我是你女朋友似的……
:我截圖了,留着以後用~
:?能有什麼用?
:《以身相許》
:???你和Eva什麼時候……?
:我倆在幾年前的講座上加過微信,之前沒聊罷了
:…………行
:不是你和她提的我嗎?
:是……現在後悔了。
:趕緊回來!
老路邊打方向邊瞥了眼副駕駛,老闆正笑着,是好事兒,這幾天接送她,從沒看過她這麼笑。
于文文不想和劉戀繼續聊了,剛準備撂下手機,Ricky發來了消息。
:凱莉姐,不好意思,這幾天忙着訓練,忘了告訴你,上次直播結束那天晚上,我和Jessica說了你以前的事,主要就是我和你在伯克利的時候。
:主要……那就是還有其他的事?
她回複過去,以為對面會回的很快,沒想到“正在輸入……”的字樣持續了很久。
這是……說了多少事兒……于文文心想。
Ricky半晌才回過來了這一個字:嗯。
于文文沒和他客氣,追問:嗯?
:還說了些我感受到的這些年你的變化。
:好,知道了,明天直播加油。
:你們也是。
放下手機,于文文回頭看了看鄭秀妍,她換了個姿勢,但依舊睡的挺沉,表情放松,應該不在夢魇裡,看來,車子裡循環放的《沃爾塔瓦河》确實對小卡有助眠的效果。
送完鄭秀妍,于文文沒有停下這首單曲循環,她回想起第一次無意間讓鄭秀妍聽到這曲子的時候,那時候,自己還不知道她時2004年那場海嘯的幸存者,而這首曲子竟可以把她從海嘯的噩夢中解救出來。
鄭秀妍一直聽這首曲子來幫助自己擺脫持續陷入因為過去而有的情緒低谷這件事,是張俪告訴自己的,就在她發病昏迷醒來後的那天,那是她第一次完整的聽到鄭秀妍小時候的事。
同樣也是那天的上午,劉戀從北京到了青島,不可避免的,張俪也終于從她那兒知道了于文文曾經經曆過什麼,并在之後的這些年,一直為那時候的不負責任和一時沖動付出代價。
“你已經從我身邊帶走了妍妍,我不會讓你就這樣再帶走小卡。”
“我沒有要從你身邊帶走小卡,就算我和她在一起,她也依舊是你的妹妹啊。”
“在一起?呵……你不要試圖扮演一個救贖者的角色,小卡不需要你也可以成長的很快,她完全可以憑自己的天賦和實力,站上更大的舞台。”
“是,我同意,可是張俪,在我和小卡的相處中,我從來不覺得是她需要我,反而是我……是我更需要她。”
“需要她?你需要她什麼?需要她彌補你當年的遺憾嗎?”
“……”
“于文文,退一萬步講,你憑什麼覺得以你現在的狀态,可以和她在一起?”
在單曲循環重新播放的間隙,于文文想起了那天和張俪的對話。
合練的這幾天,無論是在鄭秀妍背對着她一遍又一遍的練琴的時候,還是她戴着耳機在錄音棚裡閉起眼練唱的時候,于文文每每看向她,張俪最後的那句質問就會出現。
“老路,開快一點。”于文文“聽着”越來越響的“滴”聲,把車載音響的聲音調大了一些。
酒店房間裡,劉戀用筆記本電腦記錄着于文文早些時候給她發來的夢境變化,在她的電腦裡,一直有一個于文文的專屬文件夾,裡面的文件以年月為名稱,詳細記錄了這幾年來,她病情的變化。
看着這些日期,劉戀回想起了最初見到于文文的時候。
“為什麼找我?”
彼時她還是個在讀的博士生,在學術界小有建樹,雖然已經是博士的最後一年,但在臨床上的經驗不多,而那時的于文文已經是以歌手出道了的新人獎得住,再怎麼樣,也不應該是找自己來看病。
“因為我沒指望這病能好。”
于文文不是她接觸的唯一一個病人,但卻是第一個不想着要痊愈的病人。
“我知道,雖然你沒什麼臨床經驗,但我看過你的研究方向,正好是我這個病,所以我來給你提供畢業論文的資料,你慢慢治,慢慢研究,我不着急。”
後來,自己确實因為用于文文的病例發了論文,成為所在研究領域的佼佼者之一,但比起學術研究,身為醫生的她,更希望可以治好病,醫好人,隻可惜,于文文從來不是個聽話的病人。
然而,讓劉戀沒想到的是,今年五月,于文文在軀體化發病病症還不嚴重的情況下,居然主動約了自己做檢查。
“鄭秀妍……”
當時,她還在納悶,明明從去年年底開始,于文文的病情已經得到了有效控制,怎麼突然又發作了,然後她就從于文文嘴裡聽到了這個名字。
從于文文的描述裡,劉戀聽出了這個新出現的人對她的意義,她甚至改變了對這個病的态度,開始配合自己的一切治療手段,願意用手表監測心跳數據,試新的藥,但那時候的目的,也隻是為之後的綜藝錄制控制病情。
直到前幾天,在看鄭秀妍《夠愛》的直播舞台時,于文文突然問她:“劉戀,我還有可能好嗎?”
「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