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擡起頭看着停屍房中陰暗角落中那一排排整齊的鬼魂,問:“你們說說吧是怎麼死的?”
男鬼們聽罷左右看了一下其中一個男鬼,他沒有舌頭隻能咿咿呀呀的比劃着,洛川見她情緒激動安撫道:“公子你先别激動,你若是想說什麼直接指就可以了。”
那鬼魂點了點頭慘白這一張臉晃晃悠悠的飄到了洛川身旁,指了指自己眼睛。
洛川驚奇他掀開罩着屍體的白布就見昨日還完整的屍體全然沒了眼睛,洛川将白布全部掀開就見其餘幾具屍體全都是沒了眼睛要麼就是沒了手和腳。
洛川一個個的檢查着他們的屍身,陡然發現一些不對之處,這具女屍不似其他屍體般呈巨人觀,現在外面正值盛夏,按理說巨人觀會提早才是怎會在剛死之後放在這得有兩三日了吧,怎的到如今還未呈現巨人觀?還有前幾日死的全是男子怎的到了昨日卻是死了一個女子?
若說這些男屍皆都是去過青樓後死亡的,那這王瑤不過是去青樓抓自己的未婚夫居然也會被殺?真是太奇怪了?
洛川正疑惑着突然一股異香撲鼻而來,這味道好生熟悉?好像在哪聞過?
洛川閉目冥想一幅幅畫面自他腦海中浮現,畫面不停轉動直至停留在昨天公堂審問之時,那個宋錦汐地身上就有這香味。
那宋錦汐雖極力克制住矯揉造作的嗓音但難免也會随着說話而小口顯露出幾句。
他看着躺着的一排屍體,若是記得沒錯的話這些人都是去了青樓之後莫名暴斃的,難道與青樓有關。
思及此洛川馬不停蹄的朝着江晏處走去,江晏此事正一籌莫展恰逢洛川推門而入吓了他一跳:“你作甚?”
“我有法子可以抓到兇手。”洛川說罷江晏便神情嚴肅地看着他:“什麼法子?”
“不過得犧牲一下江縣令。”洛川挑了挑眉上下打量着他,弄的江晏有種不好的預感。
入夜亥時一刻剛到,街頭小巷全都安靜如雞,京城之中最大的青樓風月樓依舊熱情的迎着客人。
遠處的黑影中五個人影站在暗處觀察着風月樓的動靜,不多時一位打扮淳樸渾身邋裡邋遢的青年站在青樓的大門處。
青年緩了緩擡腳走了進去,剛一進去就被裡面的女子圍了起來,
隻聽那些風月女子全都叽叽喳喳的說着,将那青年團團圍住,青年無奈隻能被推搡着向前走着。
門外的幾人咂舌道:“你這什麼鬼主意,可憐了我家晏哥,他還是個純情處男啊。”
洛川驚詫:“啊、此話當真,他都這麼大年紀了竟還未摸過女子的手?”
“自然當真,我與晏哥自小一塊長大,别說摸女子的手了,就連女子靠近他半步他都得吓跑。”周自珩說着,眼中迸發出同情。
洛川但是挺好奇的,一個連女子都沒碰過的進着風月樓是否是太委屈了。
不多時那青年跑了出來,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周自珩見狀暗道:“不好,快躲起來,晏哥要發飙了。”
其餘幾人聽罷皆同步的縮回了脖子,青年穩了穩心神,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負手而立繼續向走着,
洛川看着他這一副乞丐的模樣倒是别有一番風味,待走出風月樓時青年便察覺到身後似是有人再跟着。
待走到無人的角落時,身後五人見狀趁其不備一舉将其拿下,洛川看着趴在地上動彈不得的牛頭面具人又看了看江晏:“真是苦了你了,江縣令。”
江晏清了清嗓子瞪了周自珩一眼,看向着牛頭面具人詫異道:“就是他殺的人?”
“對啊,你說是吧王瑤?”洛川說着俯下身子饒有興緻的慢慢摘下那人的面具。
面具被取下衆人皆是一愣。驚呼:“王瑤!!”
随後震驚的看着洛川:“你也太厲害了吧!這都能猜到?”
“先把她帶回去審問吧。”說着王瑤便被五花大綁的帶了回去。
公堂上江晏面容冷峻不怒自威的注視着堂下跪着的王瑤:“你為何要殺了他們?他們幾人都與你無冤無仇?你何故如此?”
“哼,無冤無仇?哈哈哈哈”說着王瑤便大笑了起來。
那笑中似是摻雜着一些心酸:“這些年在鄰居眼中我雖從小生活不算富裕,但也過的肆意,可他們隻見到了我表面的生活,誰又曾見過我背地裡的樣子。”
接着王瑤便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來:“我從小父母便重男輕女,因為我出生時是個女兒身,從小便被他們兩個安排打掃庭院,若是我未按時間完成,便會招來父親的責罰,有時還會吃不飽飯,我在家中過的就連下人都不如。”
王瑤深吸一口氣頓了頓接着道:“從小到大我無時無刻都在挨打中度過,在我及笄之後有了本事反抗後我便下定決心絕不會不再受制于人,我要自己主宰自己的命運。”
王瑤臉頰劃過一抹淚,似是在為她童年的經曆感到悲哀半晌她穩了穩心神:“所以我便殺了父母,也殺了所有道貌岸然之人,就連我那未婚夫,他也經常在背地裡嘲笑我羞辱我,所以我便要殺了他,隻可惜啊還是讓他給跑了。”
衆人聽後皆不免唏噓,對王瑤的遭遇也都深感同情,隻是同情歸同情,她犯了錯理應受罰。
“那你為何要污蔑我?”洛川聽後,因着自己玉佩掉落犯罪現場便意外被抓回縣衙心懷芥蒂詢問道。
王瑤此刻恢複了殺伐果斷的模樣,他擡起眸子雖說是跪拜姿勢但哪眼神中卻透露着居高臨下的成功者的神情:“誰叫你倒黴呢,這可怪不得我,一個月前,若非你自作多情阻撓了我的計劃我又怎會用得着陷害你。”
話落洛川頓時想起一個月前他确實見王瑤在施粥布善時偷偷在飯湯裡加了些東西,洛川眼見面前站着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便擔心老者有任何閃失,
便上前佯裝不小心碰掉了王瑤那摻了料的飯湯,眼見王瑤臉色不善洛川裝作醉酒的模樣道歉:“抱歉啊,有些喝大了。”
思及此洛川氣急:“明明是你要害那老者,怎的還怪我了?”
話落洛川一瞬捕捉到了什麼信息愕然道:“莫非那老者,也是兒時欺辱過你的人?”
“是,”隻一個字便讓王瑤臉色驟然變得狠厲起來:“那個老不死的若不是他從小在我父母面前暗戳戳的說我是個女孩,将來會争奪他們的家産,我又怎會過得那麼慘!”
“縱使你有說破天的理由,你也同樣觸犯了我朝律法,就應該受到懲罰。”話落江晏及時止住話頭,半晌他似是想到了什麼問:“你一個柔弱姑娘是如何殺了幾位身強力壯的男子?”
王瑤眼中閃過一抹慌亂之色,盡是她隐藏的再好也被洛川察覺:“那個幫助你的可是你妹妹?”
半晌洛川頓了頓接着道:“在你的故事中隻說了你一人,從未出現過關于你妹妹的隻言片語,我打聽過當年你父母生的是雙胎,你不說那是因為你不想讓你妹妹摻和進來,你想保護她。還有那個死去的姑娘其實也是你妹妹殺的吧,為的便是為了保護你,将縣衙的視線轉移,為的便是讓你從此案件中脫身,”
江晏冷了臉,目光不善的看着堂下跪着的王瑤沉聲道:“那些人自入青樓之後便被你殺害,你是想保全你妹妹的名聲吧?”
話音未落下王瑤低着頭沉默不語,聽到這話她頓時有些慌了,此事她一人承擔罷了不必牽扯上她妹妹:“不、全是我、全是我幹的,跟我妹妹無關,我求求你們了,全是我的錯。”
說着她重重地磕着頭,一聲接着一聲,直到額頭滲出血迹,她也毫無察覺依舊磕着頭,
“我妹妹如今年齡尚小若非當年父親貪心我妹妹又怎會小小年紀便入了青樓,她還不能死啊,要怎麼懲罰我,我都認了隻求你能放過我妹妹。”王瑤說着一遍一遍的磕着頭,聲淚俱下的哭喊着,
隻為了給她妹妹求一條活路,隻要能換她妹妹安穩什麼都能舍棄。
看王瑤這撕心裂肺的樣子洛川有些于心不忍,他戳了戳江晏,見狀也有些于心不忍,便将這一切罪責全都歸咎在王瑤身上。
在無人注意的角落中一群魂魄眼神兇惡的看着哭的撕心裂肺的王瑤,洛川閉了閉眼,不再管魂魄相争,這畢竟是王瑤一念之差導緻的,她也該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
最終王瑤因殺人罪被判三日之後斬首示衆,關于她妹妹的事情江晏與洛川都絕口不提。
就連縣衙内的捕快皆都将過錯推到王瑤一人身上京城也恢複了往日的甯靜,百姓們也都不會日日活在恐懼之中。
大人小孩皆都可以滿臉幸福洋溢的出來散步,洛川走到街道上,兩人一路無言最終還是江晏打破沉默:“你要不考慮一下來縣衙辦差,”
“不考慮。”洛川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了,
江晏詫異:“你都不考慮一下嗎?”
洛川搖頭道:“我還是喜歡流離失所的樣子,去了縣衙那跟失去自由又有何區别。”
江晏掏出一個荷包遞給洛川:“這些銀子是你幫助縣衙賞你的。
“謝了。”洛川說着便快步離開了,
——
另一邊青璃鎮中,申時一刻,
“夫人快、快些帶着孩子躲好了,”一個老者的聲音響起,聲音中帶着些許惶恐,似是有何食人猛獸般,慌慌張張的,
待将夫人女兒藏好之後囑咐着:“好好照顧女兒,保護好自己。”說着就拿着籃子将兩人藏好,自己徑直朝着暗處走去,
不知為何剛走到拐角處脖頸處便漠然出現一道血痕,沒過多久老者便倒在血泊中。
兩人透過籃子空隙眼睜睜的看見自己的相公,莫名的倒地不過多久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