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童戛然止住哭聲,淚眼迷蒙問:“我叔叔?”
“對,就是你親生父親的弟弟,叔叔會帶小祐找到爹爹的。”霍靈渠交代好認親事項,牽住男童的手拉着他走不回頭,一步一步走出這片魂殇地。
返回竹屋,霍靈渠先進内室寫信,提筆落字寫好信吹幹墨迹,她把信紙疊兩折交給小祐貼身收着,又把前些天妹妹給的金銀珠寶包袱給孩子背上,自己脫下喪服換身家常白衣裙,做好這切最後看眼這間屋子,她即帶小祐出屋。
進城的青帷馬車已停在竹屋前,晏霁之道:“你要的兩個人裝在車廂的麻袋裡。”
“好!”霍靈渠捏捏手心,一個好字應得她骨骼打顫,努力擠出點笑意:“讓車夫送到城門前即可,我牽馬車走進城。”
晏霁之想想沒反對,叮囑道:“今早九皇子吳王遇害,城中戒嚴巡防官兵多,進城後你自己多謹慎莫沖動;見到霍家人前你可能會先遇到弓箭手威脅,記得用好擋箭牌。”
“知道了,那我就走了,你多保重。”霍靈渠揚笑告辭,隻是笑意太悲涼反而加重萦繞周身的痛,晏霁之想伸手撫撫女人寬慰她無需害怕,她已抓緊男童的手往馬車走去。
車轱辘駛動,馬車很快駛出竹籬笆淹沒在竹林的青蔥綠意間,晏霁之正要回書房,眼角餘光瞥見那破青銅鼎恨不得一蹦三尺高,跌跌撞撞着要蹿進竹林去瞎闖,他深吸氣再慢呼出,想這破玩意兒是沒法要了,也懶得追。
暗哨趕馬車到京城城門前,霍靈渠走出車廂,牽過馬車缰繩讓車夫離開,她戴上帷帽,牽着馬車進城,入城後穿街走巷目标明确尋往城中達官貴人們住的那片區域。
找到目标宅邸,霍靈渠摘掉帷帽,抱小祐出車廂,再交代遍認親事項就讓孩子去叫門,男童猶豫:“姨母真的不陪小祐去見叔叔嗎?”
“你從小帶着的這塊玉墜是你滿月時爹爹親自給你戴上,叔叔會認得出;姨母已在信中向你叔叔交代清楚原委,叔叔是個很好的男人,會認小祐也會撫養小祐長大。”
霍靈渠強作鎮靜輕哄:“姨母有很緊急的事要即刻去辦,将來若能有機會,姨母必定會去看望小祐;乖啊,跑去叫門吧,姨母看小祐走。”
男童改成單手抱靈牌位,空出手臂抱抱姨母,再擡手抹把紅腫的眼睛,哽咽道:“姨母可要記得常看望小祐,娘過世了,小祐想娘也會很想念姨母。”
“好,”如果姨母報仇雪恨之後還能有命,霍靈渠在心底補充;看着小祐奔向那座宅邸,她拉過馬車隐蔽在拐角暗處,一直注視着直到看見小祐的叔叔現身,她拉過馬車離去,去找第二個目标。
繞過幾條街巷來到雲南王府前,霍靈渠松開缰繩,跨上府前台階向門房表明來意:“麻煩您向雲南王爺禀告聲,霍靈渠想要求見王爺。”
誰讓美人天生就能占優勢,何況是位傾國紅顔絕代佳人,哪怕大美人的眼睛紅腫也能美麗得讓兩位門房小哥閃瞎眼,應得前所未有的爽快。
雲南王正在校武場上耍刀,收到禀告後放下刀準備出府耍耍,陪練的副将疑惑:“王爺,這位霍姑娘不是常年在庵堂禮佛嗎?跟咱們更是八竿子打不着,她突然跑來王府前要求見您會不會有詐?”
“哼,本王還就怕她沒詐。”雲南王譏諷,換身錦緞華袍出府去,到了府外,沒見到那個燒傷毀容自梳的假尼姑隻看見個陌生的女人,問門房、人呢?
“嬴天漾,十五年沒見,你還記得我嗎?”
雲南王剛問得答案就聽到這麼句話,驚詫地正視眼前的女人,這副相貌像是有點印象,在哪兒見過?猛然間如活見鬼般倒退兩步又瞬間如狂風沖上前抓住這女人手腕,不可思議道:“禍水,你他娘的是禍水,你從哪兒冒出來的,你沒死?”
“我妹妹桑柔死了。”霍靈渠以往風流旖旎的眼眸隻餘苦澀,夾着請求詢問:“我來找你是想請你幫個忙,當年我救過你的命,你說過願意赴湯蹈火報答;我現在想讓你報答,不知你能否在日落前抓到興獻侯夫人?”
雲南王還以為是何事,聞言想也沒想便應承,霍靈渠松口氣:“謝謝你。”
“客氣啥,你先跟我進府說說怎麼回事,這十年多我可一直以為你死了。”雲南王不拘小節和男女有别地抓着美人的手腕要拉她進府裡,順口叫門房牽馬車,霍靈渠連忙婉拒:“我還要去京兆尹府衙,你抓到人就塞麻袋扔到京兆尹府衙的石獅前。”
“找府衙作甚?二十年前的大火是誰指使哪怕大家都清楚也沒證據,找京兆尹報案不僅麻煩還沒任何用處純屬浪費,咱們自己解決就好了。”
霍靈渠搖頭:“我不是找京兆尹府衙伸冤報案,我妹妹今早剛下葬,我想桑柔死了,冒充我們姐妹倆的那兩人也不該再活着;我已經抓到那倆個冒充的,就差佟氏。
你肯幫我抓人已是恩惠,怎能再牽扯連累你?此事擺在人前處理才能終結,我要把她們都拖到府衙前砍死,然後我投案自首給她們抵命。”
雲南王:“……”你到底是禍水還是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