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和舊情郎藕斷絲連也沒得這麼明目張膽吧,多數人愣愣懷疑霍貴妃真不是傻的嗎?
晏霁之真哭笑不得,明白她心慌害怕想找他商量對策,但也真夠簡單直接的;真難為她能想到往皇陵跑,可怎麼就沒想到回霍家做掩護呢?她回霍家省親,他自會尾随嘛。
鞠太妃剛才被憋的悶氣頓時掃空,樂得看向霍太後嘲笑,氣得霍太後腦殼疼,想打圓場被她爹阻攔,霍擎老太爺把想調和的兒孫們都攔住了,幹脆就試試皇帝的态度。
正徽帝嬴忱璧不願再縱容,一時沒人緩和,氣氛就僵住了,太上皇朗聲笑:“貴妃有心,皇帝就陪貴妃去趟,把魏王和海嘯都帶着,好好拜祭你兩位母後。”
“是,父皇。”嬴忱璧聲音溫和,霍靈渠語調感激愉悅:“多謝聖人。”
晏墉暗暗狠狠警告兩眼,晏霁之忽略掉後站起來走到玉階前與魏王和霍海嘯同領旨意;好些人看着啧啧感歎霍海嘯這差事可不容易啊,到底該不該幫貴妃堂妹呢?
魏王謝過父皇恩惠就想回座位,哪想晏霁之站定後就不動了,暗示他好幾眼都裝死樣。霍海嘯幫忙趕也沒趕動,準備伸手拽他走時霍靈渠說:“陛下,臣妾想給丞相敬杯酒。”
班丞相一個抖激靈心道果然來了,嬴忱璧訝異:“給丞相敬酒?”
“是呀,雖然臣妾與您談不上保媒二字,不能以謝媒酒相稱,可到底多虧丞相牽紅線才令臣妾與您再續前緣才能有霍靈渠今日,臣妾總該謝過相爺敬杯薄酒。”
衆人齊刷刷的目光看向班丞相,太上皇笑意微斂:“是丞相引貴妃和皇帝相見?”
“啟禀聖人,二月二十,靈渠從大相國寺回城途中馬車壞了,偶遇丞相陪陛下禮佛回城,還是陛下和相爺親自送我回英王府的呢;若非遇到相爺,靈渠哪能和陛下相見相認,更遑論得封貴妃?這是丞相給的恩情,靈渠自該緻謝。”
“娘娘言重,老臣受之有愧實不敢當。”班丞相站起來向太上皇和皇帝施過禮再撇清:“老臣隻是陪陛下出城禮佛,回城途中偶遇娘娘,方才有幸見證娘娘和陛下重逢。這是貴妃福澤深厚才得福報,更是貴妃和陛下情緣未盡注定将再遇,與老臣毫不相幹。”
太上皇自然知道二月二十班丞相陪皇帝前往大相國寺禮佛的事,皇帝大張旗鼓出宮的,許多朝臣都知;此刻聽來有人恍然也有人疑惑,真有這麼湊巧就恰好遇到了?
“可是是丞相陪着陛下時遇到我,若非丞相積的福報給予的恩情,怎麼就不是别的卿家陪着陛下時遇到我呢?”霍靈渠不敢苟同道:“即使天意注定也該謝相爺的。”
他能回是因為皇帝故意選他做見證嗎?不能,班丞相就隻能頂着太上皇的高壓硬接這茬:“貴妃娘娘可折煞老臣了,老臣惶恐,老臣慚愧啊。”
“虧得貴妃提醒,朕也該給丞相敬酒緻謝,來人,備酒。”嬴忱璧随即吩咐,宮人們迅速給皇帝斟酒又備酒給班丞相和霍貴妃。
班丞相心裡苦啊還得笑臉相迎,幾乎是喝苦水般陪皇帝和霍貴妃飲下這杯酒。
霍秦川霍漓江他們看着就猜猜不會是靈渠自己的主意,佟夢姿逮到空隙想辯白被攔住,佟尚書示意老妻和女兒都莫急,貴妃有備而來,霍家在嚴陣以待,有得争論了,急什麼。
吏部尚書神情莫名,霍貴妃的身份可微妙得很啊,晏副相是她舊情郎的叔祖,房副相是她堂嫂的祖父,再敲定是班丞相給她和陛下牽紅線那麼三位相爺可就全和她扯上聯系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貴妃存心呢,太上皇慢條斯理喝杯酒,考慮下貴妃的用意。
霍靈渠飲盡果酒将酒杯放回宮人舉的托盤中,再和班丞相攀扯:“本宮既得相爺恩惠,原不該再煩擾您,隻是本宮遇到件棘手的事還得請相爺相助,望丞相莫推辭。”
甭管啥事,班丞相肯定是推脫:“娘娘,老臣對您是外姓,恐怕多有不便。”
“方便的,今早在潛邸,女官們檢查我的包裹把我的匕首硬奪走了,我怎麼都要不回來,想請丞相幫我寫篇奏疏呈給陛下,幫我把匕首要回來。”此事她原本可以私底下和皇帝談,但晏霁之教她和班丞相多攀攀交情,她就向班丞相提了吧。
而霍靈渠這副溫和的态度大概沒人能想得到今早在潛邸和女官們争匕首時她有多生氣,她氣得連貴妃的冊封典禮都想摔印走掉,此時隔兩三個時辰她氣消了才平靜呢。
“娘娘,匕首是利刃,您帶着恐傷玉體,女官們這是按規矩做事,沒錯的。”
霍靈渠神情哀傷:“相爺可曾有過少年慕艾嗎?進撷芳館之前,在我最青蔥的年華裡,我遇到過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想娶我,那把匕首是他唯一留給我的念想。”
太後和霍秦川都感覺有點腦殼疼,霍舒窈是心肺疼,真懷疑她吃錯藥了嗎?多數官眷看來貴妃可不就像瘋魔了,這簡直是破罐破摔,什麼忌諱自曝什麼。
和霍家不對付的人家則快笑死了,霍家攤到這麼個活體爆竹想自保恐怕都難了吧。
班丞相中規中矩提醒:“娘娘,您既已伴在君王側,前塵往事該盡數忘卻。”
“如果我忘不掉也不想忘掉呢。”霍靈渠喃喃,嬴忱璧揚聲:“朕可以把匕首還給貴妃,但朕想知道給貴妃送匕首的少年郎現在何處?”
“他上戰場了。”
霍靈渠語調戚戚然猶如沒精打采的蔫花:“他送給我的匕首是他最喜歡的匕首,他哥哥知道他給我送匕首之後告訴他,給姑娘家送禮物送珠寶比較好,他就把匕首要回鑲圈珍珠寶石再給我,可他從來都存不住銀兩,買珠寶的銀錢還是向他二哥借的私房錢。
記得他上戰場前還沒攢夠銀錢還給他哥哥,他還曾立誓要‘要抛頭顱灑熱血,保家衛國,做最英勇的前鋒。’他爹和兄弟們可無奈,有誰把抛頭顱灑熱血當成心願。”
晏霁之低眸微歎息,霍漓江心中苦澀蔓延,霍舒窈郁悶想算你不容易宮宴後不罵你了,嬴忱璧就怕那人已死那麼這根刺就永遠拔不掉了:“這位少年姓甚名誰是哪家兒郎,去的又是何處疆場,朕應該提拔他以答謝他曾經照顧過貴妃。”
“臣妾代他謝陛下隆恩。”霍靈渠明晃晃略過皇帝的問題,無縫銜接挑起第一件正事:“聽聞皇後娘娘醉心佛法決意摒棄俗念潛心修佛,不日将斬斷紅塵遁入空門。”
霍靈渠慢悠悠揚起笑意,美人盈盈眼波裡仿佛裹藏着江南千重華彩卻又輕描淡寫地隻展現最淡的水墨,她看向班丞相,氣定神閑勝似臨高樓俯瞰世間:“将來中宮虛位之日,丞相以為本宮有機會百尺竿頭再進一步嗎?”
整座大殿倏然靜得落針可聞。
太上皇平靜的眼中閃過絲果然,霍太後平靜得如聽家常閑話的姿态中滿滿的理所當然,正徽帝嬴忱璧平靜得肯定她在唱戲但真心希望她不是在演。
相比他們三位,郭皇後心頭砰砰跳,眼珠瞪得凸出,全然是副難以置信的失态模樣,穆國公霍秦川以表叔的心态瞧皇後都覺得有點寒碜,有必要那麼大驚小怪嗎?
令愔夫人想不通,貴妃既然有意中宮之位怎麼還敢自曝過往醜聞?杭婕妤在心底譏諷皇後的寶座果然人人垂涎,霍貴妃這種非清白身進宮都敢肖想!
翁美人剛舒坦小會兒又郁悶,霍才人霍鹣嬌煩躁地扯扯手絹,看向她姐姐,霍鴛嬌示意妹妹冷靜,假如霍靈渠能鬧出點水花就讓她去鬧,她們隻管等着坐收漁利。
鞠太妃樂得看霍家的熱鬧,滿眼興味的向莊太妃挑挑眉,莊太妃反示意她冷靜,她可不覺得此事能有這麼簡單,貴妃再不長腦也不至于想做皇後還破罐破摔吧。
霍舒窈左思右想還是覺得她腦瓜有問題,宮宴結束後必須把這堂妹罵頓給她醒醒腦。霍蓁蓁心酸悲痛,為什麼連這種做過娼妓沒有清白的長姐都要和她争皇後位置?!
樂邑長公主和霍靈渠同齡,肌膚瑩白黛眉纖秀,杏眼婉約柔美而眼尾微微上翹又給她增添幾許恰到好處的妩媚,隻是她生得雖是位嬌柔美人,她的脾氣可不嬌弱弱,瞪丈夫幾眼還沒反應就再擰把,薛述聰吃痛回瞪,她冷笑低嗆:“看夠沒有?”
薛述聰不想搭理她的無理取鬧便收回視線吃水果,樂邑長公主嗤聲,對貴妃真覺煩躁。好歹她和霍靈渠都有童年同窗兼玩伴的情誼,霍靈渠被害得那麼慘受十多年苦,她是不該再落井下石,可貴妃這麼不識好歹,她就有點不想忍讓了。
置身事外的看客多數打量穆國公和霍海嘯,呦呵,個比個淡定呢。建威侯夫人扯丈夫,建威侯搖頭讓她别瞎想,霍家又不傻,這純粹是貴妃在白日做夢異想天開。
霍雄鷹不淡定,拽二哥悄悄問:“你幫誰?”簡單三字叫霍巨浪真無奈:“你想幫誰?”
“我想得好還會跟你商量嗎?三姐姐在外漂泊十多年受盡苦楚,如果她回家後的第一個願望咱都不支持就太沒人情味兒太過分了,但爹能舍掉親孫女幫侄女嗎?何況還有大哥在那嗡嗡嗡給爹吹耳旁風,我就怕我幫三姐姐反而會害三姐和家裡生嫌隙對她沒好處。”
霍巨浪點撥:“你三姐姐不清楚自己的情況麼,她故意在唱戲,假的。”然後霍雄鷹就再問三姐姐做什麼要故意唱戲?這下還真把霍巨浪給問住了。
班丞相越想越心驚,按住心中計較轉向太上皇和皇帝請示,太上皇含笑道:“皇後即将辭位遁入佛門,貴妃位同副後,将來中宮虛位,貴妃有意向也在情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