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微宮占地兩千畝,比不得皇城雄偉壯麗,但神霄绛阙極盡奢華之能事,尤其當夜間銀河閃爍時,映在琉璃燈火中的太微宮猶如鑲在九宮山的明珠,遠望比滿天繁星璀璨。
穆國公霍秦川踏夜而來,太上皇還笑着打趣他,拆封霍家的禀奏一看,笑容直接凝固。
“老臣告退。”霍秦川很善良得裝作深沉樣作揖告退,本來嘛,他就是來表個态,給太上皇通報最新冒出來的事端再表明霍家的态度,都不需要觀察太上皇什麼态度。
霍秦川離開,太上皇将信紙揉成團狠狠摔砸在地,殿内的宮人盡數跪下,陪在側的誨仰道長擺擺拂塵讓他們退下,走過幾步将紙團撿起來放在桌幾上,眼瞧着老皇帝餘怒未消,他和悅建議:“聖人若是煩擾難解,不如就再聽場心裡話吧。”
英王世子抓個小太監來太微宮沒有證據就敢指是某位太妃在算計,想要證據很簡單,指他應該能煉出惑人神智令人剖白心裡話的丹藥,倘若他不會煉就請會的神醫來煉;他隻得表示他盡量試試,今夜獻上丹藥,得知是哪位太妃做的,那小太監也處死了。
“寡人不想聽。”太上皇擡手捏捏眉心,似是真有感到疲憊:“寡人知道莊妃心思多,一直很清楚,但她活着比死有用,故溫獻皇後薨逝、任皇後薨逝、悼太子薨逝,寡人都始終留着她更給足她寵妃體面,且在任皇後薨逝前,從未懷疑過她對我有真心。”
誨仰道長靜靜候立在側任由老皇帝發發牢騷,這位老皇帝太上皇眼神失去焦點般注視着大理石地磚的陰影片刻,決定道:“你替寡人給蜀王送封信,告訴蜀王,到北疆後警惕晉王和莊太妃暗害他,寡人和他母妃在京畿等着他擊潰契丹凱旋歸來。”
“是,聖人。”誨仰道長彎彎腰,太上皇又靜默會兒後站起來交代:“信紙燒了吧。”
斑斓生輝的殿閣伴着在香爐中燃燒的信紙化為灰燼而融進黑夜,黑夜偏不是沉寂的專屬而更像有數不清的觸角在借着黑夜的掩護要釋放出比白日更嚣張的狂。
霍海嘯進皇宮求見皇帝時正徽帝嬴忱璧已在後宮,是在鐘萃宮召見他。
閱過霍家的奏報,嬴忱璧比他太上皇老爹平靜許多或許是不是他的嫔妃惹事的緣故吧,皇帝端詳着霍海嘯沒什麼态度便令他跪安出宮吧,人退下,嬴忱璧親自把信紙燒掉。
獨自在殿内靜默稍許,嬴忱璧剛想傳令伺候在殿外的宮婢去請娘娘過來,令愔夫人就出現在他的視野中了,雖然這種未經傳召便擅闖沒什麼,嬴忱璧還是感覺不舒服,今夜本想留宿鐘萃宮都被令愔夫人攪得沒心思了,令愔夫人想要求三個一二品高位的嫔妃位置。
幫郭皇後和建威侯府求,選秀在即,皇後和郭家着急要準信,她便一再出頭幫襯。
“十幾日前,皇兒生辰時愛妃曾言及此事,朕當時的态度你總該看得明白吧。”
“陛下當時或許還有些顧慮。”令愔夫人自然看得懂皇帝不想同意,因此她才更得幫襯:“但請陛下垂憐,皇後娘娘明年正月就要辭位離宮了。
倘若皇後離宮前不能給親生兒女安排周全又豈能安心放心,嫡出皇嗣若是不能得到盡心照料又豈不是被糟踐,陛下您于心何忍?但請陛下顧全皇後娘娘和兩位殿下,此事就依從皇後心意吧。”
“朕若将大皇子和二公主交給愛妃照料,你做他們兄妹的養母,你不會盡心嗎?”
“臣妾不敢不想更擔不起這份重擔。”令愔夫人跪下來,美眸盈盈似有淚光仰望皇帝,叫人不懷疑她确是出自真心肺腑:“陛下,不說臣妾根本擔不起,單說臣妾已有兩位皇子,同時照顧四位還年幼的皇嗣,臣妾真恐心力不濟不能顧全反而多出疏漏。
順應皇後的心意,既能安她的牽挂、免除她離宮的後顧之憂又能給兩位嫡皇嗣最盡心的照料還能令陛下和皇後的原配夫妻情更趨牢固給陛下慰藉,您何樂而不為?”
正徽帝嬴忱璧險些沒克制住要發火,強忍道:“朕覺着愛妃怕是有些着魔了,明日你請翁美人和喻秀儀來勸勸你吧,你再知會杭婕妤,明日大公主會回婵娟館。”
語畢,嬴忱璧站起道:“翁美人臨盆在即,朕去看看她,愛妃早些安置吧。”
“臣妾恭送陛下。”令愔夫人想忍住心底湧起的酸澀還是不受控制的洩出來幾絲凄憐,皇帝沒動容地走了,她送到廊前,看見十四的月亮也圓了可她怎麼仍覺戚戚涼。
令愔夫人半宿難眠,清晨醒來時眼下還染着烏青,她拿脂粉蓋住,理好妝容,前往椒房殿給皇後請安,哪想她剛進椒房殿,長春宮的小太監來通傳:霍貴妃傳召她。
昨夜陛下進鐘萃宮後竟沒留宿反而改去看翁美人宿在拾翠閣了,這可新鮮了,以往陛下進鐘萃宮之後還從未被别的嫔妃請走過,要不怎麼說令愔夫人最得寵呢,昨夜的突破幾乎是一夜間傳遍,雖然還看不出對令愔夫人有何影響,大家沒點想法是不可能的。
此時椒房殿内,郭皇後尚未現身,能來請安的三位都在了。翁美人捧着孕肚裝沒事人,是令愔夫人自己觸怒陛下跟她可沒有半點關系,這事休想往她頭上潑髒水。
喻秀儀與在椒房殿内的宮人們作壁上觀,令愔夫人從容表示,她給皇後娘娘請過晨安後會去長春宮向太後和霍貴妃見禮,小太監也沒冷嘲熱諷啥的就應是。
霍貴妃是為采選的事,皇帝又讓令愔夫人幫着管管選秀嘛,她就懶得多費心了,把她的要求派下去包括把她拟定的此次選秀規則知會郭皇後都交給令愔夫人吧。
太宗皇帝在位時曾對采選規定過章程,當中有對人數的限制,一次秀女大選的規模不得超過八百人,最終中選的秀女不能超過六十人。于是,霍貴妃首先限定人數。
秀女采選向來篩選三輪:初選、複選和殿選。霍貴妃限定:初選篩掉五十人,每地均篩掉十名,各地落選人數須相同。複選比才藝篩掉五十人,每地篩掉十名;複選比宮廷禮儀時篩掉二十名,這場各地落選人數不做限制;參加殿選的秀女人數控制在八十人。
殿選,她和皇後擇選四十二名秀女,四十二名秀女是否盡皆充盈後宮由陛下欽定。
令愔夫人過來長春宮,霍靈渠把拟定的規章遞給她,叮囑道:“陛下交代了,采選要對武将、商賈、平民出身的秀女都顧及到,京畿外的各地秀女中這三類秀女合計都占有半數,夫人篩選時留意,參加殿選的八十名秀女中這三類秀女合計至少要占到三十名。”
“是,貴妃,但您定的才藝比試中有一項是插花,才藝比插花會否不大合适呀?”
霍靈渠定的秀女才藝比試規章是:參加複選的150名秀女按地方分五組,一組三十人,組内比即同地方的秀女比試。秀女可任意選書法、刺繡、插花這三項中的一項才藝來展示,但每項才藝隻給十個名額任選,該項才藝滿員後秀女不得再選。
“若是武将家的姑娘隻會舞槍弄棒,商賈家的姑娘隻會看賬本,乃至還有秀女不識字呢?夫人才情好,可不是每個秀女都飽讀詩書,總要顧及全面,陛下要平民出身的秀女不就是想知道老百姓的日子嗎,倘若全選官宦家的姑娘豈不是白費陛下的苦心了。”
“娘娘思慮周祥。”令愔夫人再提點異議:“但,貴妃,太醫檢查秀女有無病症、嬷嬷檢查秀女貞潔這兩項循例該放在才藝之後,您将這兩道檢查挪到殿選後會否不妥?”
“本宮以為這兩道檢查與走個過場差不多,就算不是,這兩道檢查過後既還要篩選,把這檢查放在前豈不白白浪費太醫和嬷嬷們的精力嗎?”霍靈渠溫和道:“至于結果,是中途查出有不妥者還是殿選後查出,陛下都會震怒、處置,沒有差别。”
“但若殿選中混入病患或失貞的秀女是冒犯天顔對陛下大不敬。”令愔夫人提醒。
霍靈渠好像有點能懂皇帝說的和令愔夫人話不投機了,這位應該真沒含沙射影,她沒興趣争論地說:“夫人請陛下的意思吧,陛下若要按慣例就按慣例,否則不必改了。”
令愔夫人應下,霍靈渠象征性地交代:“夫人忙去吧,明日就要大選了,雖然就兩百名秀女規模不大但畢竟是陛下登基以來第一回采選,可切莫出任何錯亂纰漏。”
“諾,臣妾告退。”令愔夫人自己沒覺得霍貴妃隻交代事情沒故意向她找茬有何不妥,走出長春宮後被貼身宮女問貴妃是否欺負她時她才愣下,霍貴妃會想伺機打壓她嗎?
帶着這疑慮回鐘萃宮,到鐘萃宮還沒想好,令愔夫人頓感懊惱,她原想找陛下請示的,被這疑慮攪得恍惚了竟直接回來了。但回都回來了,先布置明日的選秀事宜吧。
可杭婕妤、翁美人、喻秀儀和倪芳華還都在等着呢。杭婕妤是來道謝,大公主今早回到婵娟館,她對外雖稱抱恙未愈但仍拖着病體起來去椒房殿謝郭皇後,再來鐘萃宮。
在鐘萃宮遇見低品階的三個嫔禦,杭婕妤想知道是為何事便陪等着了。
皇帝昨夜要讓翁美人她們來勸她打消心思,令愔夫人的打算是真陽奉陰違想要說服她們一同幫忙,清晨出門時吩咐好宮人去請,哪想早上事多竟讓她忘記這事了。
胡姑姑迎上來禀告,令愔夫人慶幸她及時回來了沒叫她們白等。邁進鐘萃宮的正殿,相互見禮過,推辭杭婕妤的謝意,她道出目的,衷心道:“照料嫡皇嗣何其重要,按皇後娘娘的心意是最好的,可陛下還不肯允準,唯有我們同向陛下懇求了,你們說是不是?”
在座的四位嫔禦:“……”令愔夫人這是想明着設陷阱給她們吧。
翁美人心裡腹诽果然都蔫壞蔫壞的,美眸瞟瞟她們仨,喻秀儀回她個眼神,意思是:你懷着皇嗣你出頭最合适。她倒也不在意打頭陣:“夫人,貴妃位居嫔妃首位,乃是皇後座下第一人,此事倘若真要替皇後向陛下請求應由貴妃率領我們,我們該先請示貴妃。”
令愔夫人愣了愣,似是沒想過翁美人會如此幹脆利落地拒絕,可她還沒再規勸,喻秀儀和倪芳華同附議。杭婕妤踟躇,她若附議,郭皇後小心眼定會記她的賬,那麼她想用郭皇後來擋住忠毅伯府的姑娘進宮就難了,早知道就不該留着。
候在側的胡姑姑和幾個大宮女悄悄歎息,令愔夫人有點不知該動之以情曉以大義還是該強硬些,又怕太柔會勸不動,先打消她們用霍貴妃來擋的意圖吧:“貴妃是太後的親侄女又位同副後身份貴重,若請貴妃出面唯恐過猶不及适得其反,還是不要驚動貴妃了。”
“可此事肯定得禀告太後和貴妃呀,今日定然是來不及了。”再來找她她就裝病,反正她被迫歸在霍貴妃的陣營裡是跑不掉了還用怕得罪郭皇後和令愔夫人嗎?翁美人捧着孕肚站起來準備撤:“夫人,我臨盆在即總是稍坐會兒就有些不舒服,嫔妾告退了。”
語畢,翁美人扶着孕肚轉身往外走,令愔夫人對此情景驚訝得幾乎不可思議,然下刻,喻秀儀和倪芳華又同起身告辭:“明日就要秀女大選了,娘娘要安排明日的選秀事宜,嫔妾不打擾娘娘了,嫔妾告退。”話落,不管令愔夫人是否應允,她們就走。
杭婕妤可不敢再躊躇了,生怕被抓着般告辭。令愔夫人眨眨眼,望着她們遠走的身影,她不禁苦笑,何至于這般避如蛇蠍啊,難道她們就連這麼點恻隐之心都沒有嗎?
“娘娘您何苦呀?”胡姑姑忍不住再勸道:“昨夜您因此事都惹得陛下那麼不悅了,你何苦為着郭皇後去觸怒陛下,郭皇後想讓娘家妹妹進宮就登高位照料嫡皇嗣,她和建威侯府不能向陛下請求麼非得推着您給她們出頭,這怎會不是拿您當槍使?”
“皇後的慈母心腸總沒錯的,本宮更憐惜兩個年幼的孩子,明年他們就要沒有母親了,相比起來,椒房殿那點算計微不足道。”令愔夫人當然看得懂郭皇後故意推她往前沖鋒但她是真心相幫也就無所謂計較了。胡姑姑擔憂:“可娘娘,若是真觸怒陛下——”
“人當有所為有所不為,你們不必再勸我了。”令愔夫人打斷道:“本宮知道後果,但若要我隻一味谄媚陛下而枉顧本心良知,這樣得來的恩寵,我甯可不要。”
胡姑姑還想用兩位小殿下請娘娘慎重三思時殿外禀告:建威侯夫人來了。胡姑姑立時眉眼間溢滿嫌惡,這位郭皇後的母親真是要天天往宮裡跑了也真不嫌這副嘴臉難看。
鐘萃宮的管事姑姑和大宮女們差不多都嫌惡,可她家娘娘憐憫人家,她們攔不住,隻能忍着不耐煩任由這位建威侯夫人又來裝賣慘實則要推着鐘萃宮給他們出頭。
建威侯夫人問清楚翁美人她們的來意以及拒絕相幫,她面上苦澀着褒揚令愔夫人大義、不惜溢美之詞地給戴高帽,心中冷笑這群趨炎附勢的嫔禦尤其是翁美人連将出生的皇嗣都要被奪走了居然也能給霍家做狗腿子,好在她沒期望她們,捏着令愔夫人也夠了。
令愔夫人好言安慰着,最後以明日會再向陛下相求穩住皇後的母親,又偕同走趟椒房殿,向皇後呈報霍貴妃拟定的采選章程再應下任用賴嬷嬷負責明日秀女初選的擇選。
秀女初選是觀察秀女的面相手相以及體态舉止,端詳後決斷留是不留,循例向來是由皇宮中的管事嬷嬷或總管太監負責。霍貴妃沒有指定由誰負責初選,令愔夫人原想請示陛下問禦前蔣總管可有閑暇,但皇後既指派下來了,她自是應承,沒覺有何不妥。
郭皇後同樣不覺得她隻給她的奶娘賴嬷嬷拿個負責秀女初選有何不妥,她原本沒想在采選的前兩輪費心思,是賴嬷嬷自薦幫她把關初選和複選,她順口答應了。但既然霍貴妃要讓令愔夫人管複選的抉擇,犯不着為這點事起沖突,她才隻要個初選的負責人。
她哪想到她的奶娘賴嬷嬷會在心裡埋怨她,初選這麼雞肋的有什麼用。複選如何篩選、在殿選時給娘娘們看哪些秀女的學問可大了,相應的,這當中能撈許多油水。賴嬷嬷自薦要把關初選和複選自是盯着想撈油水,哪想皇後就扔給她個初選,能不叫她怨嘛。
戚太妃也在怨,怨她女兒樂邑長公主連給親娘孝敬點銀兩都不情不願摳摳搜搜。她被迫大出血白白給出那麼多銀兩,顯國公府揮金如土的,樂邑竟非但不肯給她把銀兩補上還隻給她補五千兩銀票,還連五千兩銀票都要分兩天給,裝窮都裝到親娘面前來了。
對此,樂邑長公主嬴纖若清醒着呢,絕不含糊動搖。逃離生母的埋怨,她來到長春宮,給嫡母霍太後請過安就撤,去往霍貴妃住的僻靜小院找童年的同窗兼玩伴唠唠嗑。
霍靈渠見到樂邑還訝異她今日又進宮來,連着兩日進宮,戚太妃是有不好嗎?
“我答應給母妃補五千兩,昨天隻給了二千兩,今兒把剩下的三千兩銀票給她送來。”樂邑甩甩手絹在羅漢床的另一側坐下,霍靈渠靠在羅漢床裡在庭前曬太陽呢。
宮娥們給長公主奉上茶點後,霍靈渠遣退衆宮人,肯定猜:“你和戚太妃有隔閡呀?”
“沒隔閡,能有什麼隔閡,還不就是為錢财那點事。”樂邑長公主氣悶道:“我不是不想孝敬生母,但我母妃那人,我給得越多,她隻會索要得更多,我哪兒供得起?
每年單銀兩我就孝敬給她一萬兩,還有珠寶首飾,我怎麼算都夠她在宮裡過得滋潤了,偏她還總是要跟我抱怨嫌少,還要盯着顯國公府的錢财,真是越老越昏了。”
霍靈渠低低歎息,樂邑長公主喝兩口香茗,捏塊糕點吃,邊吃糕點邊湊近打聽:“哎,聽說令愔夫人在幫皇後的妹妹們向皇兄求一二品高位的嫔妃品階,真的假的?”
“真的,今早她還請翁美人她們同她一起向陛下懇求。”霍靈渠确實,樂邑長公主奇怪:“她這到底是要給自己博名聲還是想給自己樹敵呀?我從沒懷疑過令愔夫人是個聰明人,但這事真有點看不懂了,明晃晃地把自己推到你霍家的對立面,她還能坐收漁利嗎?”
“我是覺着郭皇後和建威侯府做事真颠三倒四。”霍靈渠搖搖頭都提不起勁兒來諷刺,樂邑長公主贊同地吐槽:“可不嘛,一個從一品妃位兩個從二品妃位,真夠敢想的,而且是真的不長腦,皇後都要辭位了,就算把淑德賢三妃的位置都給他家又能抵什麼用?
你霍家不樂意,又還不是皇兄的意願,皇兄還能管這三人的死活嗎,這三個秀女進宮來就病逝還不就是霍太後一句話的事,真想撕破臉,你霍家還能客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