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念?
多少人懂得長念的指向呢?
太上皇有數,昌隆侯不懂都懂,他帶來的人會給晏霁之看出什麼樣的姻緣,不言而喻,一眼掠過聖人的臉色,昌隆侯笑道:“世子的姻緣落定也就讓人放心了,可畢竟成婚還遠,靠心裡的人也不能過日子,世子身邊還是得要有個知冷知熱的。”
平原大長公主再被噎着了,她都想送禮了,昌隆侯是不是跟她犯沖啊。
嬴忱璧飲杯酒,這混球再敢放肆就把他拍成肉餅,皇帝絕不手軟。
蕭耿裕慢幾拍意識到個問題:“晏霁之怎麼看都應該像喜歡溫柔的女人吧?”
蕭灼灼贊成:“我也一直這樣覺得。”
霍靈渠讓翁嫔把襁褓給她,她甯願看小嬰兒。
晏霁之答曰:“我可以和原牧熾一起過。”
嬴忱璧:“……”
皇帝不知道什麼感覺。
太上皇剝顆荔枝嘗嘗,魏王看他是真想演出朵花兒來了,霍秦川就想笑,霍靈渠渾如沒過耳,護國公夫人和原牧薔小姑娘差點摔下,晏墉和原牧烈一樣平淡,昌隆侯無阻礙地接:“可原小将軍有未婚妻,成親不遠了,世子總不能做外室吧。”
許多看客隻覺頭頂烏鴉飛過,晏霁之不以為意:“我還有陛下嘛。”
衆人保持着鎮定沒異樣,霍海嘯看他是要不正經起來了。
“這是個什麼意思?”穆國公霍秦川喜歡看熱鬧啊一馬當先跳出來,晏霁之信口捏來:“他把我的女人搶走了,把他自己賠給我不是應當的嗎?”
嬴忱璧&觀衆們:“……”
班丞相想,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與衆不同嗎?
霍海嘯陪他侃侃:“你若這麼做,還能面對霍貴妃嗎?”
嬴忱璧噎下就被搶前了,霍然瞪霍海嘯,大夥都關注着呢,霍靈渠也真不知什麼感覺,晏霁之标榜:“能刻骨銘心就好。”
霍秦川想捂臉,難怪人家能教貴妃,隻要自己不難堪,尴尬的就是别人,這德行,他是不用擔心誰敢對他指指點點了,誰敢說他的閑話,他保管能做更轟轟烈烈的事逼着皇帝幫他對所有亂嚼舌根者禁言,皇帝估計也很郁悶招惹這麼個情敵了。
晏煦之有點想低頭埋臉了,老哥不要這麼玩是吧。
魏王淡定看他天花亂墜胡天海吹。
朱窅絜翻白眼,根本是個徒有虛名的纨绔。
嬴忱璧再噎下又被搶先,昌隆侯火上澆油:“這可有損陛下和皇家的名聲,世子難道都不替陛下和天家名聲考慮?”
晏霁之誇誇其談:“三人行,必有我師焉。”
霍靈渠扭過臉,霍秦川瞪大眼睛看去,魏王想給他豎大拇指,嬴忱璧冒出怒氣又被擋,國師也湊個熱鬧:“這怕是有難度吧。”
“我喜歡挑戰。”
晏霁之話落,大殿裡一片鴉雀無聲,朱縠艾都想翻白眼了,這麼不知所謂的貨色。
晏墉想起霍秦川對顯國公說的那句:可要堅持住,他就覺得現在特别适合他。
晏霁之像有感悟地轉向上座,太上皇被颠得沒脾氣了,嬴忱璧臉黑得能滴墨汁。
“朕想先打死你一個時辰信不信?”
晏霁之轉頭,失語的霍雄鷹可緩過勁來了,皇帝發飙:“給英王世子拿針線來,宮宴結束前他敢再多說一個字就把他嘴巴縫起來!”
平原大長公主砰然站起,大家驚奇得矚目她,皇帝和顯國公還有樂邑長公主都想奇怪,平原連連表示她是要給四皇子送滿月禮,再暗示省得又被昌隆侯搶前。
昌隆侯無語,看客們扶額,誰還不讓大長公主您送禮了嗎?
顯國公想遮眼睛,略過剛才那一幕,太上皇都想略過。
皇帝不厚道想,被這麼一攪和,他心情好多了。
樂邑想托腮,這婆婆八成是要丢人了。
宮人們給英王世子把針線拿來,晏霁之看看擱在他手邊的針線,去倒碗水來。
平原大長公主的禮擡上來,是隻麻袋。
霍靈渠挑眉:“姑母,您這禮粗糙了些吧?”
平原走出來,都沒在意霍靈渠對她的稱謂:“貴妃看過就不會覺得粗糙了。”
霍靈渠打量她,平原讓宮人把麻袋打開,麻袋裡裝着兩個睡着的小孩,六七歲模樣,衆人莫名被噎,不是他們想的那樣吧?
霍雄鷹感覺怪怪的,顯國公閉目拍拍額頭,樂邑神了,這婆母不會想說這倆娃娃是霍靈渠的吧?
翁嫔神奇地看向貴妃,嬴忱璧貌若神奇地看向太上皇,太上皇被妹子蠢得沒眼看,曉得是堂姐借平原的手給虢王送份禮都眼睛疼,這妹妹怎麼就能蠢得有人給她送兩個小孩指他們是貴妃的娃就能相信了呢?她是想把爹氣活過來是吧。
昌隆侯一時沒看懂,作壁上觀。
虢王麼,虢王又不認得他們,一樣在看戲呢。
原牧烈看向章醇,複看向那兩個小孩,是像,親娘和親骨肉的長相。
他想往上看眼還是忍住了,灌杯酒,心裡有些發悶。
魏王哼笑,一眼看穿這是霍靈渠的謀劃,真是會為原家操心了。
霍雄鷹想和大哥交流,奈何身邊人都不搭理他。
霍海嘯看皇帝真能裝啊,若非他知道皇帝清楚也都要以為皇帝沒看懂了。
晏煦之跟堂兄說:“這年紀肯定比四歲大了吧?”
晏霁之贊同,平原大長公主這麼容易被騙也太不把他當回事兒了。
霍靈渠不悅闆臉:“姑母這是什麼意思?”
“貴妃不認得他們嗎?他們可認得貴妃呢。”平原喜上眉梢簡直是心花怒放,樂邑都要嫌沒眼看了,霍靈渠表示:“本宮聽不懂姑母在說些什麼?”
“貴妃若是不懂,姑母可得幫你一把了。”平原樂不可支,被帶得對霍靈渠自稱姑母,她都沒意識到就顧着激動了,太上皇平複些,琢磨眼前的狀況。
霍靈渠神情不屑且輕蔑:“好,本宮就勞駕姑母解惑了。”
平原嗤之以鼻更蔑視,吩咐宮人去拿長鞭來。
蕭灼灼瞥瞥堂嫂,霍舒窈都想無語了,猜都知道蕭灼灼在想什麼。
所以呀,很多人想不通,平原大長公主為何舍近求遠?
何況小孩這麼眼生,班落矜就覺得霍貴妃若有孩兒,不屑把孩子藏起來。
班丞相在大殿裡隐晦找找,誰在利用平原,目的又是什麼?
房副相看眼霍家,平原能送這麼一份禮,沒有霍家放行不可能吧?
晏霁之垂眸,若有所思,雖然沒平原大長公主能輕易被騙未必能有霍靈渠想要的精彩,但,霍靈渠何以敢有把握送兩個小孩過去,人家就會相信?
宮人将長鞭呈上,大庭廣衆,平原握起長鞭就兩鞭子揮下,兩個小孩被痛醒,他們被綁着嘴說不出話來,哇哇大哭,章醇郡主猶若受到感召一般猛打了個激靈,雙目無神地搜尋,一眼看見兩個孩子,她嘭得站起來,婆家人看她半響都沒反應。
平原大長公主專注眼前沒注意到章醇,看見的人們,神情就有點精彩了。
護國公夫人打量着長媳和她注視的小孩好幾遍,臉一點點難看。
原牧薔雙手交握,眉眼慌亂不安,大嫂人不錯呀,怎麼會?
霍海嘯讓霍雄鷹準備好,霍雄鷹和大哥交流過還覺得驚奇,不是吧?
滕王笑了,枉他對這堂姐的感觀還挺不錯的。晏煦之看向堂哥,霍舒窈瞥了眼蕭灼灼,剛不是對貴妃懷疑得起勁,怎麼這會兒又像眼瞎般不多想了?
其實也簡單,章醇郡主又沒有不好的名聲,霍雄鷹這不都覺得不可信。
班落矜扯扯祖母,班丞相皺眉,顯國公略難以置信,不至于吧?樂邑震驚望着這堂姐,皇帝和父皇對視,太上皇也驚訝,這堂侄女能在外兩個野種都弄出來了?
霍太後優雅飲杯果酒,看熱鬧都沒什麼意趣。
翁嫔随大家關注的風向看向章醇郡主,虢王如夢初醒,連忙給昌隆侯使眼色,心裡狠狠給平原以及顯國公記筆大仇,要命啊這樣陰他,昌隆侯被噎得差點想拍腦門。
朱縠艾都被氣得近乎心口疼,居然還有這樣的事?!章醇郡主更是瘋了,居然還站着,她環視圈隻能跟哥哥商量:必須讓章醇郡主坐下,當沒事人一樣,再把這倆小孩弄走,把這件事盡快揭過去。朱窅絜去角落裡收買宮人。
平原饒有興味的欣賞過痛哭的小孩,轉向霍貴妃挑釁:“貴妃可懂了嗎?”
霍靈渠冷硬譏诮:“不懂,還是得請姑母賜教。”
“是嗎?”平原大長公主笑盈盈的,又兩鞭子抽下,孩童的哭聲飄滿景福殿。
“姑母!”
尖銳的嘶吼傳來,平原得意看向霍貴妃,霍靈渠在哄小嬰兒,倆小孩的哭聲把這小嬰兒吵醒了,鬧得他也哭起來,平原愣下,剛才不是霍貴妃喊得嗎?
翁嫔擔憂張望看着小皇子,皇帝給這姑母指指,平原看去,頓時無語:“章醇你幹什麼呀?”
“姑母,上天有好生之德,”章醇郡主剛幾乎要從座次這邊沖出來,還有理智才站定,她自也無暇顧及婆婆臉色有多難看,原牧薔灰心了,原牧烈兩個副将的臉都黑了,沒多想的人們都得多想了,這總不能是章醇郡主善心泛濫或者愛多管閑事吧?
“行了行了沒你事,坐下吧。”平原大長公主不耐煩打斷,章醇郡主被身邊冒出的宮女硬按着坐下來,她剛坐又想站起時對上她爹狠厲瞪她,揪心坐着。
平原重新轉向霍靈渠,好整以暇笑:“貴妃這下懂了吧?”
霍靈渠一臉在平原眼裡負隅頑抗的死撐:“不懂!”
平原惋惜:“貴妃若還是不懂,姑母接下來可得換劍了,一片一片把皮肉割下來,割到血肉模糊白骨都露出來再把心肝脾肺都挖出來做四皇子的滿月禮,貴妃——”
“姑母?!”章醇郡主轟然站起。
平原再看過去,真沒好氣:“章醇你幹什麼呀,你不想看你就出去!”
觀衆們都想替平原大長公主着急了,怎麼還沒看出貓膩來?霍雄鷹動動手腕準備就緒,昌隆侯緊盯聖人,太上皇閉閉眼,默認之意,昌隆侯當即去帶這倆孩子走,霍靈渠暴怒吼:“霍雄鷹!拿刀給我砍,我倒要看看誰的種想誣賴到我頭上來?”
章醇郡主瘋了似的沖出去,隻知道她要保護孩兒,要保護她的孩子。
朱縠艾和朱窅絜看得都想沖上去了,昌隆侯根本走不得,霍雄鷹在三姐姐喊霍字時就如箭矢般蹿出去撞開昌隆侯,搶過麻袋舉起來就要摔,章醇郡主沖來也被踹開。
“不!!”
混亂落幕,他們隻見章醇郡主硬生生墊在麻袋下,衆人死一般安靜。
翁嫔雙手捂住嘴巴,霍靈渠眼睑低垂,她能做到這份兒上,是意外。
皇帝沒什麼動容,章醇若替孩兒着想能讓親骨肉變成孽種嗎?還不是隻圖一己私欲。
太上皇有些沉寂,沉寂過也就認了,任其自然吧。
殿中痛哭愈兇,晏霁之站起來看眼後坐下,老秦王爺坐不住地站着,虢王坐着,坐着都要氣炸了直想把這倆孽種的嘴巴縫起來,哭哭哭,都幾歲了還哭!
原牧薔死心了,朱縠艾氣得想捶桌子,昌隆侯都想抹把臉,平原淩亂了,這,這這,這怎麼會變成章醇?她看向丈夫和兒媳,顯國公沒眼看,樂邑嫌造孽,瞧這婆婆剛才賣力的,這種事她怎麼就瞞得這麼緊,平常沒見你嘴皮子這麼嚴啊。
護國公夫人站起來,走到長媳面前死死盯着她,原牧烈随後沉沉走出來。
原牧薔小姑娘跟着娘和哥哥的腳步,忽然迸發出想殺人的憤怒,紅着眼睛瞪着這個人,幾乎即刻就想質問:你為什麼要這樣羞辱我大哥,你有相好了你就和離啊!
章醇郡主忍住劇痛坐起來,面龐呆滞,沒看婆家人一眼,就癡癡護着她的兩個孩子,但她也沒給孩子們松綁,一旦松綁,兩個孩子哭着喊她娘是太難看。
原牧烈陰鸷握起拳頭,好似下一刻就能把章醇捶爆。
虢王心顫下扯扯他大姐,一些人注意到虢王的動作真被噎了噎,晏煦之受不了地轉頭,六十二歲的饒香郡主閑庭信步走出來,卻是走到魏王面前,放下隻柰果。
魏王擡眸看這位堂姑母,饒香郡主莞爾:“這是虢王府在蒲州莊上培育的柰果,俊兒,你嘗嘗,看和羅方渡送你的柰果滋味一不一樣啊?”
大殿的氛圍再一變,魏王妃吃驚看着這位堂姑母,虢王差點蹦起來,這大姐瘋了啊?班丞相倏然想到五年前的定襄之圍,武襄侯、顯國公、郢國公等好幾位大人都想到了,老秦王爺坐下來,昌隆侯又被氣得真是…真是想揍虢王了!
太上皇想笑,羅方渡,埋得真夠深的一顆棋啊。
魏王打量過她再瞧瞧眼前的柰果,複而擡眸,說:“謝姑母,本王會好好品嘗。”
饒香郡主再走到堂妹面前,笑意喜人:“平原,姐姐就謝謝你了。”
平原大長公主憋屈地扭過臉,不想看她。
章醇若無所覺,無所謂了,在她的孩子們被擺到人前時就什麼都無所謂了。
饒香郡主最後走到原牧烈面前,目光灼灼道:“侄女婿,你沒猜錯,麻袋裡裝的這兩個就是章醇在外生的孽種,便是她在蒲州養病的兩年半期間生下來的。
一個七歲,一個将滿六歲,章醇生下第一胎後隻隔四個月就又懷上了,她每年借口去蒲州住好幾個月就是為陪伴這倆孽種,你嶽母虢王妃也年年去看望。
那個野男人就是她外祖家大舅母的娘家侄兒,授康二十三年的狀元、洛陽通判梅浮雪,之前虢王妃娘家及其相關人家被清查,虢王、你嶽父愣是保住了他無恙。”
“大姐,你真瘋魔了是吧?”虢王早就在喊了,可哪擋得住,饒香郡主不理會,一股腦兒捅出來,護國公夫人氣得顫栗,原牧薔恨得眼睛要吃人,原牧烈的兩位副将都站出來了,他們再不喜虢王都敬着世子夫人以為世子夫人是好的,結果咧?!
南疆的三位将領都臉鐵青,想着他們的仇,似能感同身受當中痛恨。
他們在前線戰場不怕死的殺敵奮戰,為何得到的反是踐踏?!
這一刻,沒人笑得出來。
太上皇面色鐵青,皇帝和魏王兄弟臉都難看,皇室宗親的臉皮都被扒下來了,樂邑霍然意識到這堂姐不是一時糊塗而是一直在偷情甚至于至今還沒有斷?
平原被氣得都想踹她了:你這麼有種怎麼不多弄出幾個來?
梅浮雪?薄尚書歎息,周尚書也歎氣,他對那位的感觀也很不錯。
班丞相夫婦氣煞,班四少爺和班落矜都火冒三丈,這人是這麼個玩意兒?
這是班家的女婿,他娶的就是班丞相夫婦的嫡幼女。
原牧烈眸光嗜血瞋目切齒,顧及皇家顔面硬克制住了,一言不發。
霍舒窈想,若是貴妃懷個胎,肯定要鬧着跟陛下和離了吧?
啊呸,什麼和離,貴妃哪有資格和離,是攤牌。
晏墉瞟瞟身邊被禁言的兔崽子,晏霁之遞筷給父親,晏墉潦草寫行字:能相信你吧?你爹還是想相信你不糊塗。晏霁之拿筷沾水寫行字:您大可放心,我會明着跟嬴忱璧争,惹得他爹也想先打死他一個時辰算了,他弟心裡有絲沉悶。
晏煦之剛還想揶揄老兄,看到這行字,一下就沒心思了,不經意對上媳婦,他似猶豫,桓炜彤知道丈夫想問什麼,一樣拿筷來寫:我隻覺得章醇郡主很蠢,情郎對她若有真心能毫不替她着想又對她全無擔當嗎?我以為,真情必有擔當。
“瘋魔?”
饒香郡主哈哈大笑,笑得比哭還凄厲,盯着這個異母弟弟的眼睛比刀子還尖利:“我是忍得快瘋魔了!三十八年了,我一天一天的熬,一年一年的忍,熬得我都滿頭白發,忍得我都快踏進棺材裡了,我總不能把這筆血債帶進棺材裡去吧!”
樂邑忽就感到陣心酸,平原憋悶煩躁,算了,就不跟她生氣了。
太上皇閉閉眼,像是要把濁氣都呼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