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滕王嚷起來,梁巡撫緊随規勸,此舉當真不妥。
“衙門裡還好,一出府衙全是盯梢的,放隻信鴿都得朱家射下來看過,太悶了,明早我帶二十精銳去盱眙透透氣。”晏霁之給個理由,滕王又糟心,梁巡撫仍勸:“但眼下的形勢,您實在不宜遠行,朱家的眼線也不是去了盱眙就能擺脫。”
“我隻是不想在這裡開殺戒。”晏霁之說,梁巡撫一怔。
滕王感覺好像吹了涼風令他浮躁的心冷靜了些:“你,你什麼意思?”
晏霁之俊臉淡漠:“字面意思。”
滕王無言,梁巡撫歎息,殺伐果決,其實,當前江南風聲鶴唳,朝廷若不派個鎮得住的大臣穩不住局面,什麼樣的大臣能鎮得住?大約就是敢于斬殺朱家人了吧。
紀老頭默默提出:“那我們去盱眙查不查芮家?”
“查,既然去盱眙,當然要查,你來辦,速戰速決,五天給我個結果。”晏霁之要求,紀老頭磨刀霍霍爽快應下,晏霁之再轉向巡撫:“朱芑适不會隻想收糧,他毫不掩飾地大舉收糧是想掩蓋他還有在暗中收鹽,攔住他,一車鹽都不準他帶走。”
梁巡撫一凜,滕王再個激靈:“他收鹽作甚,鹽又不是糧食還能缺了?”
“朱芑适若想将糧食運回廣南,動靜太大,更會輕易被截住,這些糧食隻會藏在江南,仔細留神,把糧食找出來。”語畢,晏霁之請巡撫送送紀老。
滕王郁悶的抱盤吃茱萸果。
“能不能請你抓個人?”晏霁之禮貌的商量,滕王大方的沒有計較剛才被無視:“咱們正事都頭大了,何必還要節外生枝?那畢竟是芮尚書的老家,陛下想料理自然會料理,哪兒有你不請示就自作主張,吳興府,你不都還在說豈容我們多事嗎?”
晏霁之不語。
滕王沒好氣:“誰啊?”
“你大外甥。”晏霁之相告,滕王冒出點詭異看着他:“我哪個大外甥?”
“你大姑姑的大外孫。”晏霁之把案卷給他,滕王想撓頭:“他又犯什麼事了?”
“你大表姐有好幾萬畝田地隐去了,還有記在長子名下的,去揪出來,該交多少賦稅,一個銅闆不能少,前些年沒有交的田賦補齊,金陵府尹和你大表姐若是阻攔你抓人,不必跟他們客氣。”晏霁之叮咛:“我明天一早去盱眙,芮家的事,你别管了。”
滕王還能說啥:“随便你,才懶得管你自讨苦吃。”
晏霁之的戰書送到朱家别莊,朱芑适看過把信給扔了,孟怋乂拿起看,抿笑,信上說:有本事你跟我比清心寡欲,誰能堅持得久,你個出門辦事還沒戒掉女色的混蛋!
朱芑适刷刷幾筆回信怼:有本事你讓霍靈渠給你懷個胎啊?!
晏霁之回信:我是個講究人。
朱芑适:孬種!
晏霁之:孬種!
朱芑适跟晏霁之隔兩地對嗆,差點想再回信過去,忍住了,他才沒那麼幼稚,思量道:“看來晏霁之很懂今夜這刺客隻是個障眼法想令他瞎猜疑。”
“這樣的人是難纏,不如問問他怎麼猜的?”孟怋乂直覺:“他應該會願意說。”
朱芑适遂再派人送信過去,拿到回信,朱芑适想翻白眼,信上講:我也給自己安排了場刺殺準備迷惑你,不過我定在兩天後,那麼今夜肯定是你了。
孟怋乂樂:“推己及人,有想法。”
朱芑适雙眼微眯:“晏霁之不會想攔着我收糧?”
“當然不會,他隻會想把糧食截住。”孟怋乂肯定道。
“再給他送個障眼法?”朱芑适琢磨。
“難。”孟怋乂剖析道:“世子猜,他猜不猜得出你還有在暗中收鹽,我猜他一定有數,他不會阻止你收糧,但他一定會阻止你收鹽。想将糧食運回廣南,他在洪州阻截,我們就是半個甕中鼈,若走海運,我們恐怕根本出不了海。”
“你想把這些糧留在這邊?”朱芑适道。
“問題是藏在哪兒才不會給他人做嫁衣。”孟怋乂默認。
“放吳興府吧。”朱芑适脫口而出,不像剛想的。
“世子以為他猜不猜得到你這個想法?”孟怋乂反問。
朱芑适立時有點冒火:“那就放在姑蘇。”
孟怋乂潑涼水:“你收完糧卻沒有運糧的動靜,他還能不起疑?”
朱芑适忍着煩躁說:“放餘杭或者富陽,我随便定下的,他還能猜得到?”
孟怋乂再打擊:“若是随意想,世子為何是想餘杭和富陽?”又搶在朱芑适發火前說:“還有皇帝查處鑄币這事,似乎不大尋常,皇帝會不會有可能是故意放任鬧事?”
朱芑适冷靜些:“你是說,皇帝想看看有多少人牽涉好一網打盡?”
孟怋乂點頭:“是!”
朱芑适斟酌道:“本世子會留心,還是說這糧食,找個地方暫放總不至于還要留到明天才能想出來?既然你把我的提議都否了,那你說,放在哪兒?”
孟怋乂答非所問:“世子,對手若是可怕,就在于他能夠預料你行事的想法。”
火燭燒着燭油,沙漏已過亥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