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綻放焰火,一瞬間的瑰麗,是淹沒繁星的絢爛。
滕王駐足看爆出的煙花,有小厮經過,他抓住小厮問,誰放的煙花?
小厮答,是汪撷姑娘。
“人家看你今天不大高興,放煙花給你解解悶,你都不出門去看一眼,煞風景了吧。”滕王進屋,放盤茱萸果在他面前:“喏,也是人家讓婢女給你送來的。”
“拿走,影響我的視線了。”晏霁之斜倚着太師椅在思考事情。
滕王在心裡吐槽他下,把果盤拿走,跟他說:“今晚來了八個人,八十萬貫,有個商戶跟我說近來有人在大舉收糧食,還是比市面上略高的價,而且好像要把江南糧食收盡似的。她懷疑是朱芑适在背後,她還有事想跟你面談,我讓她等等。”
晏霁之喃喃:“陛下何以會選吳興,巧合嗎?”
滕王瞧他像在魂遊:“你嘀咕什麼呢?”
“煙花漂亮嗎?”晏霁之坐端正。
“你不是沒想看?”滕王随口道:“你這會兒出去,應該還有。”
“是陸兼放的,提醒我,煙花閃耀,轉瞬即逝。”晏霁之告知。
滕王手微頓,煩,看個煙花都能扯出文章來,略過道:“人你見不見?她姓蔡。”
“不見。”晏霁之估測:“朱芑适大概能收到二百萬石糧食?”
“我看不止,當然提前是咱們不阻攔,秋收還沒完呢,這會兒糧食最多了。”滕王問:“咱們是溫和些跟朱芑适打聲招呼,還是無視他直接下令禁止?”
“有人高價收糧,你偏要去阻止,人家不得怨死你。”晏霁之打趣。
“我跟你說正經的,若起戰事,糧價飙漲,老百姓買不到糧可要出亂子的。”滕王語氣隐隐有絲急切,有個聲音幽幽笑:“可以讓江南大小豪族捐糧嘛。”
“哪有那麼——”容易?滕王察覺這聲音不對啊,轉頭看見陸老爺,陸兼他爹。
滕王手抵唇輕咳,晏霁之颔首略表問好:“陸老爺多慮了。”
陸老爺談道:“其實,若是屆時百姓們買不到糧食,朝廷若有需要,我們可以給,這點價是不夠看,但若是整個南方起戰禍,大人豈不知對朝廷有多大危害?”
滕王低頭垂眸,欽差标價狠,他們更狠,居然真的是一畝地都不想出啊。
晏霁之看向門口,梁巡撫領着紀荷淨進屋,紀老頭氣餒道:“那個,那個你想要什麼,還有什麼你想要一把鐵傘,我可以給你,芮家我不告了,狀紙還給我。”
梁巡撫遞兩份信箋給欽差,滕王閱過詫異了:“樓冶一天走不出三十裡?”
“是啊。”梁巡撫道:“天天有人鬧事,或暗中埋伏襲擊,或公然劫囚,吳興這位,今早都喊出來了,陛下非要誣賴他們,他們就豁出去,拉着全城人陪葬。”
“銅油已經擺上城牆。”陸老爺補充:“吳興眼下一觸即發。”
中秋以來,皇帝懲治除朱家外參與私自鑄造銅币的涉事一衆,徹查吳興府的違法亂紀,隻是哪怕證據确鑿,逮捕的進展卻很慢,這群犯事者明着對抗。
他們背後站着昌隆侯,這是昌隆侯在與皇帝抗衡。
滕王看向晏霁之,晏霁之淡淡道:“陛下親自在責問,豈容我們多事?”
“但,但是……”滕王焦慮呀。
“但是吳興府若處理不好,兩位欽差和巡撫全得擔責。”陸老爺說。
“我倒不怕擔責任,就是…就在我們眼皮底下,鬧出這種禍亂,我們怎好袖手旁觀?”滕王初領差事就想把事做好,晏霁之提議:“那你上書建議陛下派霍雄鷹來吧。”
滕王不想搭理他的幽默。
晏霁之很認真啊:“跟人對罵還有誰比霍雄鷹合适。”
滕王無奈:“你不要這麼淡定行吧,好像就我幹着急。”
晏霁之端起茶盅抿口茶,緩緩道:“昌隆侯是想拖着陛下進而蠱惑聖人,吳興的形勢,聖人若不出手,陛下派軍圍剿則朝廷不顧百姓生死,陛下若是退讓,損及威信,向着昌隆侯的那些地方官還會紛紛效仿企圖要挾朝廷,故,吳興已是一觸即發。”
“所以啊怎麼辦?”滕王急迫。
晏霁之打發道:“朝堂上那麼多大臣不必你操心。”
滕王一噎,小厮報有人求見欽差,遞上來人信物,滕王翻看:“這是樓冶的?”
“讓他進來吧。”晏霁之道。
小厮退下,将人帶來,來人進屋,單膝跪地,趁屋中衆人不察時拔刀躍起沖向晏霁之,梁巡撫一驚,滕王一個激靈反應過來時陸老爺和紀老頭已經沖外喊護衛,晏霁之波瀾不驚,晏諾殺出,打鬥數十來回将人制住,巡撫忙讓趕來的官差将刺客壓住審問。
然官差們剛給這刺客戴上鐵鍊束住,此人便自盡了。
屋裡衆人聚焦晏霁之,晏霁之沉吟會兒擺擺手,官差将刺客擡走,他提筆寫信,交代:“即刻送去給朱芑适,告訴他,這是我給他下的戰書,有本事他就應戰。”
晏一接信告退,陸老爺贊道:“大人臨危不亂,氣定神閑,大将之風啊。”
“陸老爺過獎了,沒有美人在懷而已。”晏霁之真心話,剛才,這刺客沖向他的頃刻間他真就是想到若是霍靈渠在,不必晏諾,他自己出手。
“……”
滕王想走圈:“這人會是朱芑适派來,在衙門裡他就敢派殺手?”
晏霁之看陸老爺,陸老爺告辭,晏霁之颔首,表面都還客氣,陸老爺走後,晏霁之道:“明天一早,我去盱眙,紀老随我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