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綏業中肯道:“依目前情形,一旦昌隆侯造反,皇帝必會第一個要他死。不知道多想想,既然隻能等昌隆侯造反再讓他死,反都反了,皇帝即刻讓他死對皇帝有什麼好處?當陛下和聖人睜眼瞎啊還能白白給他們做嫁衣。”
晏霁之遞上封信:“陛下剛送來的消息,朱家在嶽州和潭州埋藏了大量的火藥和銅油,我來不及料理,交給您和樓冶了,您切記此事一點風聲不能走漏。”
“他想把嶽州和潭州炸了?”霍綏業接信閱覽遍保證:“行,放心吧。”
“朱芑适的收獲怎麼樣?”晏霁之捧茶盅喝口茶。
霍綏業比兩根手指:“估計有二成的商戶倒向他,還有十幾個官員吧。”
晏霁之若有所思,未語,霍綏業告誡:“你很清楚你去福州會遭遇什麼吧。”
“去不去福州,昌隆侯都要跟我算筆賬的。”晏霁之放下手臂,握握手腕的紅手繩。
“但到了福州,你小命就真的危險了。”霍綏業神色甚至認真。
“海禁諸事,福州的部署,還有百姓們撤離,太多事了,我必須去這一趟,昌隆侯一直沒出手想必也是清楚我必會去福州,就等着我吧。”晏霁之說道。
霍綏業嫌煩地跳個輕松的話題:“舒窈把丈夫派來了,這兩天就會把人接走。”
晏霁之揶揄:“綁走吧?”
“知道就行了。”霍綏業憋壞:“嗳,你說,這宜春縣主對你有沒有幻想,說她是想待得離朱家近,也可以是離你近嘛,都知道你還要下江南啊。”
晏霁之黑臉。
“真的嘛,我說人家鐵定有那麼點幻想,幻想你是不受世俗拘泥的大英雄能從天而降拯救她于水火。”霍綏業調侃,晏霁之贊同:“我也相信。”反惹得霍綏業打量他,晏霁之笑:“您看蕭灼灼多容易被騙,那麼愛做話本子裡的夢,能不做點夢?”
霍綏業反而歎息:“是啊,誅心的說,這女兒就是被她自家毀掉的。”
晏霁之猜測:“老秦王若是心軟,蕭灼灼應該能嫁進秦王府。”
“秦王府?”霍綏業差點想閉眼睛:“你不提,我還真把秦王府給忘了,蕭岘夫妻倆想把女兒往死裡坑啊,選秦王府,這夫妻倆能讓蕭灼灼嫁庶出嗎?老秦王和秦王能肯,秦王妃能肯嗎,這嫡少爺能肯嗎?嫁進去,宜春縣主這輩子都休想生養了。”
“至少能讓蕭灼灼嫁人嘛。”晏霁之閑聊。
“蕭岐派兒子來把這幾個綁走,蕭岘跟這大哥的隔閡還能消得掉?”霍綏業搖頭:“若再死纏秦王府,老秦王會心軟,但老王爺還有幾年活頭?真要把親戚做絕了。”
晏諾來送信,給霍綏業一封信,給他家世子兩封信。
“啥事啊咱倆的信還能湊到一起?”霍綏業拆信看遍,看向對面的小輩,晏霁之展信,兩個人把信對照遍:南海上有戰船來,聖人和陛下勒令鎮南侯在年底前結束與交趾的戰事。
霍綏業哭笑不得:“他這手筆是不是太大了,我都想捏把汗了。
你還是别去福州了,我一個人在南方挑大梁我自己都覺得懸,雖說魏王要過來,但我不大相信魏王扛得住,還是你留下來保護我,我放心。”
“您放心吧,海嘯會過來保護您,引進番兵至少能讓他搏一把,不然,打都不用打。”晏霁之思忖:“這些戰船十月前應該會靠岸,不會超過十五萬人?”
霍綏業同意:“大概就是立冬,朱家要反了。”
晏霁之擡眸看霍綏業,神情幽幽:“北海?”
“現在沒有,但,能沒有嗎,這兩面包夾之勢還能少得了?”霍綏業冷嗤:“這麼與虎謀皮他都敢,這群蠻夷引進來,就算他勝,他不傷筋動骨他還能送得走?”
“北海上若有戰船,山東一定會有引路人的。”晏霁之提醒,霍綏業眼神一閃,糟心了:“這不會是蕭耿烨把人綁回去都沒用吧。”
“不知道,不知道昌隆侯是不是要盯着蕭岘,但他一定會找最容易控制的。”
“恰恰蕭岘一家就是。”霍綏業接話。
他倆對視一眼,晏霁之把皇帝的信給他,霍綏業奇怪:“六十,啥意思?”
“陛下猜朱家會否想暗殺官員,這六十是六十匹馬,陛下是派人追蹤馬匹,也就是朱家派出了六十名死士。”晏霁之解釋道:“目标應該是南方包括您在内的十五至二十名官員,我們這就列個名單把人員确定了,我午後派人去潤州調二百名士兵過來。”
霍綏業點點頭,不帶情緒說:“這是想一舉拿下南方,進擊中原。”
晏霁之附和:“憑什麼便宜代王或者晉王,把他認為會擋路的官員盡數殺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過江,他有機會長驅直入,既有機會,怎能放過?”
堂前,聚集許久的黑雲翻湧,大雨瓢潑。
未時過半,小厮禀告,酒靡兒姑娘聞欽差近來心緒不佳,想給大人彈曲解悶。
晏霁之允了,酒靡兒進屋,見過禮,接過琵琶彈奏,丫鬟退去走廊,晏霁之閉目聽曲。
一曲畢,酒靡兒姑娘規勸:“奴家想大人當不是志大才疏之輩。”
晏霁之注視她,酒靡兒循循善誘:“大人想做出成績,眼前早有上佳之選,已有傳言,昌隆侯快反了,空穴來風,大人必定比旁人清楚。”
“你陪過朱芑适吧?”
“奴家多嘴了。”酒靡兒站起來,屈膝告辭。
狂風起,晏霁之站在窗前,看風雨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