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被放在床帳裡獨自窩着,小嬰兒哭起來,霍靈渠和皇帝嬴忱璧微妙對視眼,霍靈渠不動,嬴忱璧更加不動,霍靈渠提醒:“你離得近。”
嬴忱璧更有理由:“皇兒和貴妃親。”你才哄得好。
霍靈渠忍住,走去床前把小嬰兒抱起來,她覺得她都能看見了,晏霁之有孩兒了保管也會是這樣,他就兩步的距離,他也能放任孩兒哭着不去管,她大哥估計也是這德行,沒準兒六哥哥将來當爹對孩兒哭也要溜之大吉,霍靈渠深呼吸再消消氣。
沒多久,小嬰兒不哭了,手還抓着霍貴妃的真絲寝袍。嬴忱璧望着這燈火下的溫馨,是有些心熱,環住貴妃,霍靈渠瞪他,嬴忱璧佯裝淡定:“對,”旋即被踹腳,他詫異看過去,霍靈渠警告:“給我倒杯茶來,我渴了,不然你來抱你兒子。”
嬴忱璧想抗争,莫名蔫兒了,去倒兩杯茶,一杯遞給貴妃。
“對,朕喜歡的,朕會緊緊抓住,絕不放手。”飲過茶,嬴忱璧兀然說,霍靈渠當皇帝在自言自語,被皇帝灼熱的盯着才反應過來皇帝是在指向她,真無語。但嬴忱璧心情好呀,摸摸皇兒的腦袋,告訴貴妃:“就是後天夜裡了。”
霍靈渠暫且休戰,歎道:“這兩天,大皇子和郭修儀一起用膳,宮裡好幾人跟我說,是不是大皇子遇到什麼事了,否則,無緣無故,大皇子對郭修儀怎麼突然轉變了?”
嬴忱璧不語,霍靈渠不解:“郭家就沒有個明白人嗎,這場謀劃可能有郭家的好處嗎,郭家已然能夠保住安穩,何以偏不肯安生、拿命去求個将來的戰戰兢兢?”
“所以,郭家謀求的絕非不安。”嬴忱璧提示,霍靈渠訝然:“陛下是說?”
“郭家在朕的手裡看不見前程了,但若追随晉王或者代王怎會沒有好處?”嬴忱璧笑,霍靈渠垂眸:“郭家人就沒寄望過大皇子,他們料定了大皇子的死。”
否則,郭家至少該阻攔,不能由大皇子來遞鸩酒。
嬴忱璧牽牽唇,諷意尤著,霍靈渠闡述道:“郭氏的叔叔和兄弟也都預測到郭氏會死,晉王和代王在對大皇子動手前就會先送郭氏上路,後天夜裡,若是他們成了,大皇子若還能留幾個月,郭氏?十天内,晉王和代王就會讓郭氏死。”
“郭修儀麼,假若他們事成,沒一個時辰,郭修儀就能和晉王或者代王又或者和芮尚書起沖突,一天不知能累積下多少沖突,當然沒個十天她就得死。”嬴忱璧嘲弄:“郭家人對她怎會連這點都看不穿,郭家就沒想管這對母子的死活。”
“他們沒想過你和太上皇會在等着甕中捉鼈嗎?”霍靈渠怪哉:“憑什麼不懷疑他們,就說晉王,霍家要莊太妃死,聖人允了,霍家還能放心晉王嗎?”
“逼宮要有兵馬,晉王沒有,代王也沒有。聖人恩寵鞠家多少年了,郢國公僅是被下獄什麼都還沒定論,貴妃以局外人的身份看,你會相信郢國公會想謀逆嗎?”嬴忱璧解說道:“代王何至于逼宮後就要除去郢國公,是這種人根本不能用。”
“何況鞠家還有多年好名聲。”霍靈渠恍然:“所以,郢國公帶出來的将領隻會相信郢國公是被潑髒水、你和太上皇想殘害忠良,是你們對不住郢國公,郢國公再給他們危言聳聽,他們真敢領着京郊那二萬大軍擁着郢國公殺入皇城造反。”
“是啊。”嬴忱璧拉過孩兒的小手,皇帝還是看兒子洗洗嫌惡。
“這個人,這個人他看待他與君王不是臣對君。”霍靈渠語氣微急,仿佛怕豁然間的有感消失,霍靈渠敏覺道:“不論是代王和晉王還是昌隆侯和虢王、恒山王都有君臣之分,你和太上皇在他們面前,他們很清楚你們是君,但這個人,他沒有。”
嬴忱璧把孩兒的小手放回,悟道:“貴妃的意思,代王等人再想造反,面對朕和聖人,他們也都清楚的知道,他們是臣。但郢國公,沒把自己當臣子,亦不把朕和太上皇當君王,他是在洋洋得意乃至居高臨下的俯視着朕和太上皇。”
霍靈渠點頭:“我感覺,是。”
嬴忱璧被氣樂了:“這心思有二十幾年了吧,還有他死去的爹,應該都藏得很難受吧。”意識到授康十六年霍家大火,皇帝都不得不恭維:“處心積慮、機關算盡,當真不容易,在霍家做下那樁陰謀,原來鞠家想借這陰謀翻天呢。”
翻天?霍靈渠微愣,想明白,不再多言,哄小嬰兒入睡。
嬴忱璧随之看向還在襁褓的幼子,皇帝沒被影響,仍然心情不錯,他要貴妃呢,貴妃問他可是喜歡她?他心裡羞澀,他終于懂了,喜歡,一想要把貴妃從他身邊割離,他心痛,根本放不掉,還有妒火,瘋狂想擁有,嬴忱璧眉開眼笑。
喜歡的感覺,真好。
皇帝的好心情,第二天傳穆國公來談郭家都溫和:“老夫人知道郭家的事了吧?”
霍秦川應是,嬴忱璧猜:“老夫人想保下郭家一絲血脈?”霍秦川再應,皇帝意料中,傳穆國公來議也是願意給恩典了:“穆國公想保誰?”
霍秦川答:“臣,不想。”
是夜,黑隆隆的深寂,刑部大獄的獄卒們七倒八歪,像死豬,一夥賊人一路暢行來到關押郢國公等三人的監牢,砍斷鎖鍊,扔進三個死囚,帶郢國公父子和代王世子迅速撤離,待他們走遠了,霍漓江和房副相等幾位大人現身,房副相搖頭。
“鞠家今夜有動靜想出城,郢國公想把家眷送走?”
“兩手準備嘛。”霍漓江辛辣道:“明天夜裡就要動手了,若是明晚逼宮不成,他想他們父子想殺出重圍總該不難,一家子去投奔朱家,還能撈個開國功臣。”
“郢國公?!”幾位老大人談不上怅然或者失望,但真有點不是滋味,是他們眼拙嗎,多年同僚,他們對這位的秉性竟如此不知,乃至多年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