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述接到林慧心電話時,剛結束一個雜志拍攝,馬上要飛回劇組。
林慧心語氣有點急:“江述,童顔在不在你那?我打她電話關機。”
“發生什麼事了?”江述停下腳,跟李正打了個招呼,走到一旁去接電話。
“今天收工早,她說要去見個人,就走了。七點鐘的時候,有人在微博編小故事,說什麼金主包養的,網友都在猜是童顔,還上了熱搜。我給她發微信沒回,打電話一直沒人接,後來直接關機了。她這兩天心情不好,我怕她因為這點事生氣,再出什麼意外。她沒聯系過你嗎?”
江述大概清楚了。
既然童顔沒聯系他,那麼:“她沒跟魏子銘在一起嗎?”
林慧心索性不瞞了,反正也瞞不過江述。
“我問過魏子銘,他說今晚童顔去見了他媽媽,見完就走了。現在他也在找童顔。”
“我知道了。有消息跟你說。”
江述挂了電話,讓李正把機票改簽,李正疑惑:“為什麼?你明晚還有戲呢。”
“我知道。你先改簽,我會盡量趕。”
江述往下拉了拉帽檐,大步走出了電梯。
童顔對家裡人一向報喜不報憂,心情不好時,大概率不會回姨媽家,可能是在哪喝酒。
江述回了她家,敲門沒人應,他直接按開密碼進屋,沒人。
接着他跑遍了童顔平時常去的酒吧,一家一家地找,找到淩晨十二點,還是沒她的消息。
江述站在空蕩蕩的大街上,焦躁又茫然。
這時,一個念頭忽然湧上心間,他迅速打了個車,回了自己家。
在漆黑的樓道裡,他的房門口,童顔正抱着膝蓋,背倚牆坐着,頭歪靠在門框上。
他大步跑過去,樓道的聲控燈亮起,照在她睡着的臉上。
謝天謝地,隻是喝多了。
江述蹲下身,拍了拍她的肩膀:“童顔?”
叫了好幾聲,她才迷迷瞪瞪地睜開眼,含糊不清地問:“你是誰?”
“我是江述。”他說。
“江述?”童顔呆呆地想了一會兒,“是誰?”
他終于放棄了喚醒她,起身先把門打開,然後将她從地上撈起,打橫抱進了屋裡。
肩膀撞開開關,屋裡亮了。
江述将她徑直抱到客房的床上,轉身去衛生間,取出幹淨的毛巾,用水打濕了,回來給她擦臉。
冷意刺激下,她的神志稍稍回籠。
“……江述?”起碼認出了他。
他點點頭:“嗯,是我。”
她嘴巴一撇,眼睛眨巴兩下,淚珠就滾了出來。
江述一驚,忙問:“怎麼了?有人欺負你嗎?”
“沒有……”她囔着鼻子說。頓了頓,又點頭,“有。他們,都欺負我。”
“他們是誰?”江述的心抽緊了,上下前後打量她,“哪裡受傷了嗎?”
童顔搖頭,又點頭,捶着胸口說:“這裡。好難過。”
她的眼淚不停地流,江述咬牙忍住想殺人的沖動,一把将她拉到懷裡,撫着她背說:“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童顔突然放聲大哭,幾近嚎啕。
“爸爸說,不讨、喜……姨媽,醫院。看見魏子銘。她媽媽,我不喜歡……媽媽,我要去找,媽媽。”
她說話颠三倒四,抽噎得快要喘不上氣。
江述一邊撫着她的背順氣,一邊輕聲應和:“我知道了。你見了爸爸,姨媽,還有魏子銘媽媽,對嗎?”
“趙浔陽,他們都有……”她哭着掙開他,“我要去找媽媽。”
江述紅了眼,緊緊摟住她說:“童顔,媽媽不在這。”
“嗯?”哭聲停了停,她神色茫然,“不在。在哪裡?”
“媽媽睡着了,我們先不去打擾她,好不好?”
“睡着了。”她喃喃重複他的話。
江述捧起她的臉,手指輕輕擦去頰邊的淚,說:“喝了這麼多酒,晚上是不是沒吃飯?我去給你做點吃的,你先乖乖躺一會兒,好不好?”
她想了想,搖頭:“不好。”
“那你想做什麼?”
她抽噎着發了會兒呆,手指着半空說:“看日出。”
江述與她對視片刻,扯了扯嘴角。
他撈起床上的薄毯子,裹在她身上,抱着她走到玄關處,拿起鞋架上的車鑰匙,低頭看懷裡的人說:“咱們去看日出。”
*
江述開車去了天津濱海新區。
童顔在副駕上睡着了,江述中途停車,抱她躺到後座,蓋好毯子。
夜間車輛稀少,一路暢通開到海邊時,是淩晨三點半,黎明尚未到來,童顔睡得正香。
出發前,江述給林慧心發了消息,又跟李正打過招呼,現在,沒人知道他們在哪,沒人會來打擾,他可以放肆地看着她,盡情地陪着她。
他不知道童顔經曆了什麼,為什麼這麼難過。
他隻知道,她從來都是鬥志滿滿的,即便有什麼不痛快,發洩完就好了,他從沒見過她如此失聲痛哭,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一想至此,他的心就像被雷電猛然劈中,疼得要彎下腰才能承受。
在今天之前,他幾乎已經接受了,這輩子做她愛情的旁觀者,永遠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