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開車過來，他腦子裡似乎什麼都沒想，又仿佛過了一遍人生電影，真想就這樣一直開下去，開到世界盡頭、開到地老天荒，隻要她在身邊，去哪裡都好。

此刻看着她恬淡的睡顔，一個強烈的念頭逐漸起來，并在腦海中越發清晰。

他不要止步于此。

不要和她保持距離。

不要看她對别的男人語笑嫣然。

不要她再經曆今晚的崩潰難過，而他在一旁手足無措，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童顔，如果我當時勇敢點，現在會不會不一樣？”

四點半了，晨光乍破天際，遠處的海平面隐隐泛出黃色。

江述将童顔從車裡抱出來，走到一方礁石旁，放她坐在沙灘上，用毯子裹緊。

又等了幾分鐘，輕聲喚醒她。

童顔睜開朦胧的睡眼，下巴抵在他肩頭，意識還未清醒，沙啞的嗓音叫他：“江述？”

“嗯。醒醒。看日出。”

童顔懵懵地轉過頭，慢慢地，眼睛越睜越大。

太陽從海面露出一個尖，漸漸地，越升越高，弧形、半圓……星球運行的軌迹變得具象化，不過幾分鐘的時間，一個火紅的圓球躍至海天相接處。

天空被染成紅色，一望無際的海面泛着粼粼金光，這一刻的壯闊無以言表，肩并肩靠坐在一起的他們，是如此渺小。

沉默良久。

童顔望着遠處說：“江述，謝謝。”

“謝什麼？”

“所有的，一切。”

江述語聲閑閑：“别光嘴上說，拿出點誠意。”

“你想要什麼？”童顔轉頭看他。

江述不動神色地與她對視，深瞳中浮動着金黃的光，像兩簇火苗在燃燒。

童顔等不及，拍了他一下：“說呀！”

他牽唇一笑：“你會知道的。”

童顔皺眉，老大不情願地說：“我還得欠着，等您老随時來讨嗎？”想了想，又道，“算了，看在日出的份兒上。”

海灘上行人漸多，雖然江述選的這處僻靜，也還是有被認出來的風險。

童顔将毯子蒙過頭頂，又蓋住嘴巴，隻留兩眼露在外面，說：“咱們回去吧。”

江述戴上帽子和口罩，起身和她一起往停車處走。

“你不問我，昨天發生了什麼嗎？”童顔說。

“你想說嗎？”

“我覺得，不說比較酷。”

“那就不說。”江述頓了頓，又補充道，“隻是有一點，我要提醒你。下次再想玩消失，提前給我打個招呼。喝成那個鬼樣子，都不知道怎麼回的家。一個女明星，做事瞻前不顧後，也幸好沒出什麼事……真是不省心。”

童顔噘着嘴，瞪他：“煩人！平時也沒見你這麼能唠叨。”

“平時也沒見你這麼不着調。”

被江述怼了一句，童顔氣得地停下腳：“你就不能讓我一句是吧江述！我告訴你，我這會兒忍着勁兒呢，信不信我立馬坐地上哭。”一邊說，鼻子就翕動起來，眼圈也紅了，“是我不着調，還是他們不着調。明明我挨了欺負，你還罵我！”

江述被昨晚那情形吓得心有餘悸，剛剛也就是話趕話，沒想惹她再哭一次，見她當真淚盈于睫，一時間手足無措。

“别哭别哭。我錯了行不行？”

他那麼高個子，弓着腰與她齊平，伸手拍拍她的背，被她晃着身子躲開了。

想去拉她的手臂，又被嫌棄地揮開了。

江述沒遇見過這種狀況，不知該怎麼哄。一向雲淡風輕、面無表情的臉，此刻滿是驚慌和尴尬，恨不得雙手合十拜拜她。

童顔被他這表情逗得“噗嗤”笑出聲來。

江述當即松了口氣，小心翼翼地确認：“不哭了？”

童顔蓦地收起笑，繼續瞪他。

江述見狀又開始緊張：“姑奶奶，我錯了，是我不着調，别生氣了，先回家吧，行嗎？”說完就試探着，去握她的手腕。

童顔也沒拒絕，挂着一張臭臉被他拖走了。

火紅的日出被留在海上，沙灘上并肩而行的影子越來越遠，海風側耳，捕獲了低喃般的私語。

“以後再氣不順，你還是直接上手吧，可别再對着我哭了。”

“哼。你就不能盼我點好！”

社交媒體上，“某女星被金主包養”的話題還在高位讨論。

在流傳最廣的那篇帖子裡，關于該女星的長相描述、走紅經曆、熱播作品等各種細節綜合起來，很難不讓人聯想到童顔。

童顔的工作室發了告黑聲明，輿論仍未平息，童顔的微博評論區被攻陷，粉絲和鍵盤俠對線，吵得不可開交。

孫藝涵看着自己一手操控的傑作，忍不住得意。

周曉琴火氣很大：“我知道童顔現在勢頭很強，讓你很焦慮，但我們資源也不差，根本犯不上搞這些。你以為你做這些，别人不知道嗎？林慧心已經來警告過我了，她們那邊根本就是清楚的，指不定想了什麼招兒，等着還擊呢！藝涵，你聽我句勸，别再私下搞小動作了，我們就踏踏實實拍戲，不好嗎？”

“踏踏實實拍戲？我全年無縫進組、辛辛苦苦爬到這個位置，還不夠踏實嗎？可我得到了什麼？童顔偷偷爬上了魏子銘的床，《玉京第一春》女二風頭蓋過女主，連代言都被她搶了好幾個，我擁有的一切，她毫不費力就拿走了。這公平嗎你覺得？”

“可你這樣根本就是沒有盡頭的！這個行業長得漂亮的很多，演戲厲害的也很多，新人就像春夏的韭菜一樣，一茬一茬的，同型藝人之間競争資源，很正常，你打壓了一個童顔，還會有張顔李顔冒出來，你應付得完嗎？”

周曉琴越說越無奈，以前隻覺得孫藝涵脾氣乖戾，不太好相處，但從不覺得她品行有問題，現在，她也搞不清是怎麼回事了。

孫藝涵冷笑一聲：“我不管張顔李顔，眼前就一個童顔。她是我爬升路上的絆腳石，踢不走她，咱們都好不了！再說，這次的事也不算抹黑她，你上次帶我去見潘昀，還沒發現嗎，潘昀一直在打聽童顔的消息，搞不好，孟導那電影就是為捧她拍的，我忙活半天，最後為她做嫁衣？休想！”

周曉琴深深地歎了口氣。

這時，助理新慧突然跑過來，一臉緊張地說：“曉琴姐、藝涵姐，童顔發微博回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