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述轉頭，發現童顔在一樓客廳。

屋裡一片漆黑，若非她穿的睡衣是亮色，還真不容易發現。

他快速下樓，樓梯上的感應燈次第亮起。

“你半夜不睡，跑下樓做什麼？”江述打開客廳的燈。

童顔沖茶幾擡了擡下巴：“喝水。”

杯子是空的，童顔一條腿蜷縮着，坐在沙發上，臉上的疲憊之色在燈光下無所遁形。

“你一直沒睡嗎？”江述問。

童顔說：“睡不着。”

“是隻有今晚，還是一直睡不着？”

“一直。”童顔低着頭，平靜地說，“一晚能睡兩三個小時，就算不錯了。”

“多久了？”江述蹲下身，擔憂地看着她。

童顔想了想，搖頭：“記不起來了。”

“跟心姐說過嗎？”

她仍是搖頭：“沒必要。”

“你失眠，精力不足，讓心姐知道，就能少安排點工作，怎麼能說沒必要呢？”

“如今的工作機會得來不易，強度也不大，我能頂住。”

江述心頭發緊，抓住她兩手握了握：“童顔，你可能，情緒有點問題，我們去醫院看看，好嗎？”

童顔愣了一下。

她從來沒往這方面想過，不過是失眠罷了，過段時間就好了。即便到此時，她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

“不去。被人拍到麻煩。”她說着自嘲一笑，“我就是個麻煩體質。”

“那至少，找個私人心理醫生聊聊，行嗎？”

童顔略一思考，點頭應下：“我抽空去。”

“别敷衍我。”江述捏她的臉，童顔愣了愣，他不自在地放下手，“既然你睡不着，那聊聊天。”

童顔再傻，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

“你今晚，是特意來陪我的嗎？”

江述站起身，坐到沙發上，與她并排。

“不是。我來做家訪。”

“嘁！”童顔笑着拍了他一下，“真不用。我很好，你去睡吧，不用陪我在這熬着。”

“你吃錯藥了？”江述目露驚奇，“什麼時候學會善解人意了？”

童顔瞪他：“狗咬呂洞賓！”

江述抿唇輕笑，随手拎起個抱枕，丢到沙發一端：“躺着吧，有了困意就在這睡。”

童顔也不跟他客氣：“那你往那頭坐點，我腿長，你礙着我了。”

江述無奈，挪到沙發另一頭靠着。

童顔頸下一個抱枕，懷裡一個抱枕，舒服地躺好。

片刻無聲，各自發了會兒呆，童顔忽然說：“你唱首歌聽聽。”

“不唱。”

“快點的，就唱……你國慶晚會唱的那首歌，粵語的，叫什麼來找？”

“《最佳損友》。”

“對，就是‘最佳損友’，還挺好聽的，你唱粵語特别有味道。”

江述撐着頭，眼睛閉着，唇邊帶一縷若有似無的笑意。

童顔等不及，直接上腳了：“趕緊的！”

腳尖踢到了他大腿根，江述一把攥住，緩緩睜開了眼。

童顔試圖往回蜷，江述卻抓着不放。

角力的二人對視，她目露不解，他眼底沉沉，神色意味不明。

“你幹嘛……”她莫名小聲。

“童顔，你在我這，是不是太沒禁忌了？”

“我……”童顔臉色漸漸泛紅，憋出幾個字，“又不是故意的。”

江述盯着她，半晌，狐疑道：“你不會，一直把我當……姐妹？”

“……”

童顔不敢說，确實有很長一段時間，她以為江述不喜歡女生。

江述露出那種看傻子的表情：“是什麼讓你，對我産生這種誤解？”

他的手勁兒松了些，童顔趕快縮回腳，面無表情道：“事情起源于兩年前，一個平平無奇的晚上，我在你家，看見一本耽美漫畫……”

當時她真是又震驚又好奇，後來想了想，不管是不是她想的那樣，既然江述沒說，那就是不希望别人知道，于是她決定保守這個秘密。

江述仔細回想，完全沒有關于這東西的記憶，他的工作室倒有個女孩子喜歡看耽美漫。

“你說的漫畫，很可能是同事落在我家的。”

“……”

童顔讪笑了兩聲：“誤會一場，誤會一場。我其實也隻是有點懷疑，但你之前說過了，喜歡溫柔的女生嘛！”

“知道就好。以防你再産生混亂，我有必要認真告訴你……”

江述突然攥住她手腕，猛地将人拉起來。童顔驚呼一聲，兩人瞬間臉對臉，隻有十公分的距離。慌亂間，她的一隻手抵住了江述的胸膛。

“……我喜歡的，是女生。”

攥住她的手像鐵環，而她手下的肌肉結實有彈性，清爽的男性氣息鑽入鼻腔，童顔盯着眼前這張絕世大帥臉，心髒突然砸了幾下，臉色肉眼可見地紅了。

“記住了嗎？”他低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