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信我?”她問。
“我錯不起。”他谙聲道,“你先前問我,不用工作嗎?我告訴你童顔,我現在真的,什麼都不想管,隻想拿根繩子把你拴我手上,二十四小時看着。”
童顔沒想到,她一時沖動會把江述吓成這樣,說實話,現在回想,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那麼做。
她低着頭沒說話,江述問:“你到底怎麼了?哪樁事讓你痛苦到命都不要了?網暴?失戀?還是覺得自己不會演戲了?”
從沒有人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血淋淋地撕開,問一問她,你到底怎麼了?
直到江述說出來,童顔才意識到,她還是希望有人問一句的。
盡管此時此刻的感覺,像有人拿刀子細細地劃開了一道口子,從喉嚨到心髒,尖銳得疼。
但她沒有感覺很難過。
網暴?每天都在發生,可能有人比她承受過更狠的,誰想罵就罵呗,反正都會過去的。
失戀?不過就是性格不合分了個手,分手的人多了去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也沒什麼大不了。
不會演戲?就像江述說的,等她情緒好了,一切就都好了。退一步說,也沒人規定她這輩子隻能當演員的,實在不行找個班兒上呗。
任何一樁事,似乎都不至如此。
她不斷地開解自己,一會兒覺得想開了,一會兒又想,怎麼會這樣?事情是從哪裡開始錯了的?
“江述,我不知道。”她疲憊地閉上了眼,“我不知道怎麼描述這種感受。我的意識很清醒,知道應該好好生活,但我的大腦裡好像裝了一台發動機,一刻也停不下來,即便在工作的時候,它也隻是暫時降低了噪聲,根本沒辦法徹底停下來……這是最痛苦的。”
江述感覺到深深的無力。
如果可以,他想把童顔的感受分走一半,這樣他就能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然而他也深知,任何安慰的語言都是蒼白的。
“想哭嗎?”他問。
童顔搖了搖頭:“我隻是,不太想動,連難過的感覺都不經常有。”
江述拉住她的手,将她拽到懷裡摟住了,撫着她的背,輕聲說:“不想動就不動吧,在我這靠一會兒。”
莫名地,她一下子紅了眼圈。
“現在想哭了。”童顔伸手摟住了他腰,“江述,我不知道哪裡做錯了,我很難過。”說着眼淚就湧了出來,順着臉頰淌進脖子裡。
“難過就痛痛快快地哭。”江述說。
她無聲地流淚,令他也忍不住喉嚨發緊,胸前的衣服濕了一片,涼意讓他更緊地摟住了懷裡的人。
“童顔,我雖不能和你感同身受,但會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好起來。你一定會好的,信我嗎?”
她重重點頭。
“所以,不要再做傷害自己的事。你就當,是在攀岩。我雖不能替你往上爬,但會做你背後那根繩子,每當你滑落時,想想有我在,永遠不會讓你墜下去,記住了嗎?”
她再次點頭。
過了一會兒,童顔宣洩完情緒,身體和精神感到一種深深的疲倦,她一動也不想動,于是仍伏在他懷裡,輕聲叫他。
“江述。”
“嗯。”
“對不起。”
“什麼?”他垂首。
童顔沒有擡頭,悶悶說了一句:“我感覺自己,很依戀你。但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愛情。所以,你再等等我。”
他笑了一下,拇指撫摸着她的鬓角說:“我都不急,你急什麼。”頓了頓,又擡起她下巴,問,“我在你眼裡,有性别了嗎?”
童顔眨巴着紅腫的眼,見他視線向下,頓感雙唇一陣麻,于是羞赧地别開臉,又埋進他懷裡。
“看來是有了。”
他低聲揶揄,悶悶笑了一下,引得胸腔震動。
童顔腦中霎時鑽進一些少兒不宜的畫面,充滿力量感的肌肉,滴滴答答的水珠……她忍不住攥拳捶他一下,故意說:“有,你是我的……好姐妹嘛。”
後背挨了一巴掌,她也不惱。少頃打了個哈欠,聲音裡帶着困倦的沙啞:“江述,你比安眠藥管用。”
“還吃東西嗎?”他伸手摸了摸碗,還是熱的。
童顔搖了搖頭:“睡覺比較重要。”
“那你等我一會兒。”他說着放開她,起身走了出去。
再回來時,換了件幹淨的T恤,靠坐在床頭,伸出一條胳膊給她。
童顔愣愣地:“你幹嘛?”
“人形抱枕,要不要。”他坦然道。
童顔慢慢笑起來,蛄蛹着縮回被子裡,抓住他的胳膊墊到頸下,頭枕着他的肩窩,舒服地歎了一口氣:“辛苦你了哦。”
他撫摸着她的頭發,沒說話。
“你剛剛,買的什麼呀?美團的袋子。”她閉着眼問。
江述哽了一下,說:“用的東西。”
“什麼用的東西?我家沒有嗎?”
“沒有。”
“到底什麼呀?”好奇心驅使,她又睜開眼,仰頭看着他問。
江述無奈地歎了口氣:“我昨晚一下飛機就趕過來了,行李箱被晨星帶走了,今天他來給我送換洗衣服,忘了帶……内褲。”
“……”
這個東西,她家确實沒有。
兩人默默對視,各自尴尬。
童顔緩緩轉回頭,閉上眼,雙手一提,被子蒙過了頭。
江述難得見她害羞,不可能放過打趣她的機會。
“不再聊會了?好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