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月知道她無法改變師父的決定,就像她無法改變一線天的規則一樣。
但是濃濃的愧疚感還是淹沒了她。
她終于知道為什麼當年大師兄和二師兄看見她的到來會那麼不喜了。
也許從他們看見鐘離月的那一刻起就明白自己可能永遠無法回一線天了吧。
她的出現,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場災難。
而什麼都不知道的她,還天天想着當一線天傳人,想要成為最強者,讓他們喜歡她。
她有什麼資格呢?她配嗎?
鐘離月搖了搖手中的酒瓶,發現又被她喝了精光。
鐘離月起身,踉踉跄跄的往酒窖的地方走去。
一個小童攔住了她,擔憂道:“三師姐,玄老早就說過了,以後都不許你喝酒,你怎麼又偷偷喝酒了。”
鐘離月輕笑出聲,但她沒有回答他,而是揮開了小童,忍不住打了個酒嗝。
鐘離月不顧他們的阻攔,從酒窖裡又拿了些酒。
她喝酒如當喝水一樣,一瓶又一瓶空酒瓶散落在她的腳邊。
耳邊是小童的焦急的說話聲,“怎麼辦啊,又沒有看住三師姐,我們又要被玄老罵了。”
鐘離月晃了晃腦袋,抱着一瓶酒安慰道:“放心,一人做事一人當,我自己跟師父請罪去,絕不讓師父為難你們。”
說完,鐘離月踉踉跄跄得朝師父的院子裡走去。
迷迷糊糊間,她好像在不遠處看見師父牽着小時候的自己朝她走了過來。
鐘離月搖了搖頭,再定睛看去,原來是玄老牽着一個小男孩走來。
就如當年,師父牽着她的手,來到遊陽和葉子青面前一樣。
在這一刻,鐘離月好像終于明白當時的大師兄和二師兄他們在想什麼了。
在鐘離月想着事情的時候,玄老和那個小男孩已經走到了鐘離月的面前。
玄老道:“月兒,這是你的四師弟,燕離光。”
鐘離月低頭看去,一下子就撞進了小孩幽深的眼眸裡。
在那裡,她好像看見了小時候的自己。
在這一刻,鐘離月突然好高興,她感覺在不久的将來她可以安心的下山去尋找師兄們了。
那個位子,已經出現了一個除了她更适合的繼承人。
燕離光不愧是玄老選中的弟子。他的天賦僅次于鐘離月。
可是,鐘離月隻有一個師父,燕離光卻有兩個。
不僅玄老傳授他武功,就連鐘離月對他也是傾囊相授。
在鐘離月十八歲那年,燕離光也不過才十歲,但他已經打敗了未嘗一敗的鐘離月。
雖然她并沒有使出全力,但是燕離光的天賦可見一斑。
她相信,她這個小師弟未來可以很好的接替師父的位子,保護好一線天。
而她終于可以放心的離開了。
在離開的前一天玄老派人叫來了鐘離月。
鐘離月看着頭發已發白的師父,突然有種落淚的沖動。
她的師父,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般模樣的?
好像是二師兄離開的那日,在她拼命求着他讓師兄們回來那日,在她哭喊着說不做一線天傳人那日,師父原本烏黑的頭發一下子就變白了。
鐘離月知道自己到底還是讓師父失望了。
明明她想要讓所有人都喜歡她,可是她發現她做的越多,錯的越多,到頭來,所有在乎的人,一個個都離她而去了。
鐘離月走上前跪坐在師父的面前,恭敬的喊道:“師父。”
正喝着茶的玄老放下了茶盞,扭頭看向了她,“月兒也要走了吧?”
“嗯。”鐘離月輕聲應道:“我明日就出發。”
“走了好呀。”玄老歎着氣,為鐘離月倒了一杯茶。
“是月兒讓您失望了。”鐘離月鼻頭一酸,向着玄老深深的嗑了一個頭。
玄老輕輕撫摸着她的發絲道:“月兒,江湖險惡不比這裡,出去後要多留個心眼知道嗎?”
玄老就跟一個即将送别兒女的老父親,忍不住對着鐘離月唠叨個沒完。
最後他道:“你是我教出來最出色的弟子,月兒,你雖武功高強,但心智不堅,一線天傳人你也不合适做。此次下山,正好磨練磨練,你去吧。”
鐘離月聽着頭頂上的聲音,難過的想哭。但她忍了下來,再擡起頭時已是一片笑容滿面。她道:“師父,離光天賦不輸于我,他雖年少性格卻很成熟,一線天交給他,您大可放心。”
玄老背過身,輕輕揮了揮手。
鐘離月知道,師父不想聽自己說了,便對着玄老嗑了三個頭,然後起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出了院門,她便馬上收拾好情緒,匆匆跑到燕離光的院牆外。
她興沖沖的高聲喊道:“離光,離光,燕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