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燕離光便聽到聲音跳到牆頭,低頭看着牆下的鐘離月
“無要事,一線天禁止喧嘩。”
那個小小的人,如今已經長大了許多,臉上的表情也越變越少了。
那一臉嚴肅樣,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教的。
鐘離月似乎見慣了他這樣,自顧自說道:“我明天就要下山去找師兄們了。”
燕離光似乎有些沉默,鐘離月朝他道:“離光,我有些舍不得你,也舍不得師父,更舍不得你給我釀的酒……”
鐘離月說着跳到牆頭伸手将少年攬入懷裡,這個她把他當成弟弟的少年遲疑了一會兒也擡起了手摟住了鐘離月。
他聲音沙啞的問道:“師姐,你能不能别走。”
鐘離月鼻子又是一酸,她突然想起好幾年前,十二歲的自己也這樣問師父,“師父,能不能不讓師兄們走。”
師父沒有給她回答,她也沒有給燕離光回答,隻是摸了摸他的頭發笑嘻嘻道:“所以,離光看在師姐要走的份上,給我一些千日春呗?”
燕離光的臉頓時一黑,他突然推開了鐘離月,袖子裡的五根玄冰針擡手就朝她甩了出去。
鐘離月的反應很快,快速的将身體扭轉到一旁,雖然躲過了玄冰針,下一秒卻因為沒踩穩牆頭,在空中揮舞了幾下還是摔了下去。
燕離光低頭有些生氣的看着她,“所以你剛剛講那麼一堆,其實就是找我要酒喝的?”
鐘離月撐着手肘笑嘻嘻道:“師弟真聰明,我今日其實就是找你要酒喝的。”
燕離光冷哼了一聲,直接轉身跳回了院門裡。
鐘離月看着他消失掉的身影,臉上的笑容慢慢的垮了下來。
她今日确實是來找燕離光要酒喝的,但也是來道别的,她剛剛對離光說的也都是真的,她是真的舍不得他們。
但鐘離月更知道,這山她必須下,這江湖她必須闖,師兄們,她也必須找。
她要對大師兄和二師兄道歉,她想讓他們原諒她,她還想看看他們離開一線天後過的好不好。
這麼多年來,鐘離月無時無刻不在想着這件事,這幾乎成了她的心魔。
第二天辰時,鐘離月簡單的收拾下包袱就走了。
但她沒想到,居然會在石門那看見燕離光的身影。
“師姐。”燕離光也看見了鐘離月叫了一聲。
聽到他的叫喊,鐘離月帶着笑走了過去,“離光是來送我的嗎?”
“恩。”燕離光輕聲應道,将昨晚準備的盤纏遞給鐘離月,又将幾壇酒塞到她的懷裡說:“師姐,以後莫說我小氣了。”
鐘離月驚訝了一下,突然忍不住笑了。
燕離光就像葉子青一樣,總是一副刀子嘴豆腐心。
鐘離月将他遞過來的東西一一收好,就聽燕離光突然問道:“師姐你會像大師兄和二師兄一樣不回一線天嗎?”
鐘離月的笑聲就這樣戛然而止,好半響才問道:“為什麼這麼想?”
然後她笑嘻嘻的摸了摸小少年的頭回道,“我當然要回來啦,外面可沒有千日春給我喝。”
“那我将千日春攢起來,等師姐回來了,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這次我不攔你。”
鐘離月笑了,她伸出小拇指道:“那我們拉勾。”
燕離光平常沒有表情的臉罕見的露出了笑容,就像冰雪消融,萬物回春。
他伸出手勾住鐘離月的小拇指道:“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鐘離月也跟着他念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兩人說完,便放開了手,鐘離月忍不住催促道:“離光,我要走了,你回去吧。”
燕離光點了點頭,卻并沒有走,鐘離月隻好自己轉身離開。
走了沒有幾步,身後傳來燕離光的聲音,他喊道:“師姐,我等你回來,你一定要回來。”
鐘離月背對着他揮了揮手,眼淚再也忍不住掉了下來。
一線天。
她的家。
她永遠也回不來了。
離光,對不起,這次,師姐要食言了。
你會原諒師姐的吧?
我知道你一定會原諒師姐的。
“一杯酒兒敬亡魂,接來四個老古人。
彭祖活了壽八百,果老二萬七千春……”
鐘離月一邊小酌着酒瓶裡的酒,一邊哼唱着這首古老的歌謠。
很快,一抹紅暈襲上了她的臉頰,鐘離月暈乎乎朝着山下走去,忍不住喊道:“一醉解千愁,三杯忘百憂。酒真是個……”
鐘離月打了個酒嗝,突然腳下一滑,整個人就朝着山下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