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笙是個閑不下來的人,回來後日子隻過一天她就在思考做些什麼。雖然她最想做的事其實一直都有,那就是劫掠庫房然後逃之夭夭。
不勞而獲再一躺到底是她狂徒夢最完美的結局。
揣着這樣的心思樂呵了一會兒,她想起後園的那個木屋來,那屋子還剩頂沒有封,雖然自己不會但昂摩會呀,她可是能建木樓的人。
當時與黃臉漢子結算的事她聽了,他說隻給木料加工費就好,其他就當白送的。據說是沈管事出手太大方,叫他們吓一跳,再不敢多拿。
現在卡在這不尴不尬的當口,自己去請昂摩出手豈不是正好?工錢不必說,更要緊的是還應有好吃好喝的招待她們,這是她們那的習慣。
昂摩愛喝酒,阿木淩好吃肉。陸笙想,如果這裡有啤酒那麼她就可以做啤酒鴨,有白酒也可以做白酒炖雞,可惜都沒有,隻有品質一般的黃酒,但黃酒也很妙的,可以炖豬、羊肉,那份酒糟也不浪費,她外婆夏天時愛用它糟雞鴨。
打定了用什麼酒的主意,陸笙立刻着手準備東西,并在下午時帶上錢往阿木淩那去。又好在崔息不在家,她可以暫時回歸些放肆的天性,比如直接翻牆出去。
陸笙從前一直是乖學生,從小到大都沒翻過牆,不管是鬧着玩的還是逃學,一次也沒有。而且她那時體質也羸弱,她總調侃大概是上輩子和誰有因果沒了但那人又沒找自己還。舍友說她搞笑,指标約等于無性戀的人不要蹭愛情故事。
如今這身體就不一樣了,甚至還有些粗淺功夫,翻牆這種不僅有忽然開闊體驗,且高低起伏強烈的事她太喜歡了,要是永平縣也有高樓大廈,那她甚至要玩一下跑酷。
以前在家裡倒是有上過屋頂,但被老莊念叨吵,輕功夢一下碎光。
出門後,陸笙七彎八繞随意在永平縣溜達一番,發現又走了兩戶家人,不知道是去州府玩呢還是再不回來。路過的謝宅倒是熱鬧,新的燈籠早挂上去了,就是那郁壘神荼倒還沒換,依舊是褪了色的。
走啊走,陸笙想起一則故事來。
說是有那麼一個愛賺錢的富人和一個劃船的船工,富人說以後的願望就是無所事事地劃船,船工疑惑那為什麼不現在就劃船?
雖然差别顯而易見,但陸笙一直愛盤它。
譬如現在,自己無拘無束地走,這也是理想狀态之一,可這隻是生活裡閑暇的片刻,她的生活如冰山的話,這隻是冰山一角,可這一角也是真的,為什麼無法真正地快樂?
她已經不畏懼瞬間的生死,不再害怕付出,可依舊無法覺知每個瞬間的含義,依舊會被情緒時時蒙蔽。陸笙邊走邊想,走過家門口也不自知。
阿木淩恰巧開了門要走出來,看到她一臉魂遊天外大聲喊了她的名字,大巫說陸笙這種樣子很危險。
陸笙摸摸鼻子說:“好巧。”
阿木淩鼻翼輕輕動一下,像是通過聞的方式來識别假話,她判斷說:“你在說謊。”
“你說得對,不太巧。”陸笙大方承認,“我是來請你阿娘和你去做活計的,你阿娘會蓋屋子,我請你們幫我把屋子的頂給蓋上。”
“縣令這點事情都不幫你做嗎?”阿木淩完全不能理解,據說縣令有很多很多的錢,而且還會有很多的地,甚至會配給役力給他的田。
“這倒不是,縣令有縣令的事,這屋子是我的事。我準備了工錢和好酒好菜,還有一隻荷葉雞,這裡買不到木姜子,隻好用荷葉來裹。哦對,還有上好的梅酒,就一壇了。”
陸笙一下子羅列了一堆,那梅酒是她的必殺技,因為梅酒的酒基是用她自己蒸餾的酒泡的,酒液汩汩帶蜜香,看上去也清澈異常,這種酒在此時幾乎尋不到。
昂摩在屋子裡織布,聽到屋外有人說話,她的聲音就從裡面傳出來:“阿木淩,是誰啊,是李嬸嗎?”
“不是,是陸笙,她想喊你去做房子。”阿木淩轉頭回答阿娘。
昂摩一聽是陸笙來了立刻快步走過來,她答應得十分爽快,她說:“走吧,我和你去做屋子,這段時間你真是幫了我和阿木淩太多,我們想做的生意也還差些銀錢。”
阿木淩卻拉住她:“阿娘,能行嗎?”現在天氣冷,她怕不好做。
“不行的話就指導指導我,我力氣大,但是不會幹。”陸笙大大咧咧地笑笑。
阿木淩歎氣,真不懂陸笙是怎麼長的,又聰明又傻的。尤其是見到過她聰明時候的樣子後,你會經常以為她在裝不懂,實際她真不懂。
“那好吧,讓我阿娘指導,我們倆做。她好些年沒做屋子了,我怕她受傷。”阿木淩擔憂。
“成,再跟我去買半扇豬,我想吃你的熏肉了,幫我熏一些。”陸笙不客氣地說。
“拿什麼換?”阿木淩有豐富的和陸笙交易的經驗。
陸笙說:“白做行不行?分你點。”
“行,行,正好缺熏肉呢!”阿木淩喜笑顔開。
三個人收拾簡單的行李慢步往崔府踱,天一點點黑下來,陸笙搓搓手說:“這裡大家再過些日子就要過大節,到時候有焰火看,别吓着了。”
“那你來和我們一起看嗎?”阿木淩問。
還沒回答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拐角。是阿靈,她正攙着一位年邁的太婆,太婆走得極其緩慢,走一步歇一步的,五官也緊緊皺在一起。
“夫人?”阿靈看到陸笙眼眶一下就紅了。
陸笙走過去拍拍她的頭問:“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