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隻是你何必這麼做?”
“怎麼做!”隹崖的聲音有點怪異,好像極其亢奮。
陸笙有些不忍,那隻黃鳥扔在蛇口之外的腿幾乎要被扯斷,顯然是有人把繩系在它的腿上,本來它是可以逃離蛇口的。
“編造了這麼多無用的謊言,設計了不太聰明的機關。”
陸笙剛才身形一頓并非是因為看到了蛇吞黃鳥,而是踩到了陷阱,現在她的雙腳已經被縛。
“殺你簡單,可是要折磨你就難了。你好好看看這裡,到時候故事裡的陸相就是你!你會做無窮盡地噩夢,一個念頭接着一個念頭,一個夢接着一個夢,直到你死!怎麼樣滿意嗎?”
隹崖的面孔猙獰,眉心皺了許多道,眉毛誇張地聳起。
“黃鳥生性膽小,你給它喂過食。”陸笙的眼睛盯着他。
隹崖不自覺避開,她的眼睛就跟燒灼的火焰一樣,一觸碰都覺得難受。
避開後是他變得更加狂躁,他大喊:“陸笙!少在那惺惺作态,你在阿真屋頂時候有想過這些嗎?”
隹崖的涎水從嘴角流出,雙目詭異地泛紅,他撕心裂肺地喊:“别裝出一副什麼都知道的狗屁樣子,等下我要好好看看你有多怕死!你不死,我還有刀!怎麼樣,害怕嗎,快向我求饒啊!”
與他癫狂相對的是陸笙的平靜。
“她現在無法和我在一起,簡直比死了還要難受!”
“原來是為你自己。”陸笙冷笑。
隹崖一手拿着刀一手捂住耳朵,他大叫:“别說了!别說了!就算說破天你也得死!”
“死,你給我死!”隹崖拿着刀顫顫巍巍,仿佛四肢不聽使喚。
他用力捏住刀柄大拇指卻因沒有握住護手而在刀刃上,寒光割破了他的皮膚,可隹崖仿若未聞,他像野獸一樣不斷咆哮,理智盡失。
隹崖脖子漲紅,手臂上青筋猛然凸起,眼看着他太陽穴一鼓,拿着刀就朝陸笙沖過來。
陸笙直接往旁邊一滾,灰塵與蛛網在屋子裡彌漫,她利索地掏出細刀子割開了縛住自己雙腳的繩索。
“别走别走!”他氣勢洶洶地沖過來,完全就是靠蠻力在硬開這場打鬥。
陸笙開口道:“我可以不走,但你再不走可就來不及了。”
“哼,你死到臨頭!死到臨頭!”隹崖的眼珠凸得吓人。
但這時候他也明白,陸笙根本就是知道自己來者不善,從剛才到現在,一點驚恐和意外都沒有。
憤怒,想到這一點他就更加憤怒,都把他當傻子玩,都去死!隹崖痛恨她這種雲淡風輕,恨她把每個人當做傻子!
陸笙一直在觀察他的模樣,這種激動與怪異來得太奇怪了。她看着隹崖有些發黑的人中忽然想到阿木淩說過的一種蟲子,三月情蟲。
三月情蟲它沒有太大的毒性,但因為極易叫人情緒激動所以緻死率很高,特别是三月三時被它叮咬的人容易殉情。
可不應該,他是土人理應對出入山林有所防護才對,陸笙思量時他又沖過來。
這一次卻沒有來得及走到陸笙面前,一把木槍直接“噗嗤”一聲貫穿了他的心髒,隹崖就像紙一般破了個洞。
他頭都沒來得及回就跪倒在地,血沿着槍頭落下來,随之落下的還有幾隻紅色的甲蟲。
陸笙上去一看,不知是什麼原因它們竟然也死了。
“陸笙!”是久别未見的桐吾的聲音。
陸笙擡頭看去,看到他滿臉是血,顯然是經曆了什麼但根本沒來得及休整就趕過來。
與他一起過來的還有倆姐妹與犀木,卡依捂着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沒事。”陸笙舉舉手示平安。
卡鈴也驚魂未定,還好陸笙跟她們說如果超過某時某刻還沒回來就要去找她。
她與隹崖走過的那條路會明顯,靠近時她會插三支煙以示方位。
但她們兩個差點就沒有來,覺得不會有什麼事的。現在想不禁一陣後怕,若是來遲一點,陸笙會如何呢?!如此她們就是把朋友推入火坑的罪人。
桐吾氣勢洶洶地沖進來,他手裡拿着陸笙和隹崖放在外面的砍刀,洩憤似得砍下他的頭顱。
陸笙别過頭不去看。
其實今天就算是他們沒有來,隹崖也不能傷到自己,喊人至多算是求全。
隻是她沒有料到桐吾會來,現在求全成了一種變數,怪隻怪他這個人身份太特殊。
他們三個是三種有代表的身份,永平縣的土人鄉紳、黑寨土人阿克和她這個縣令夫人。
現在阿克替縣令夫人處理了鄉紳的兒子,或許他還做了别的什麼,接下來輕則一場口水官司,重則……陸笙揉揉太陽穴,她也把握不準。
念頭湧動的瞬息裡她忽然覺得腿軟與後怕,心裡閃過恐懼,她要是在這裡死了怎麼辦?!
恐懼跟蟲足一樣爬過脊背。
原來自己也沒有把每一刻過得不留遺憾,陸笙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