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息站在山頂向下看,初夏的樹林茂密,這如何能看到趙昙在書劄裡記錄的血河?偏偏這是找到鐵礦的關鍵因素。
他與秦厭不擅在山中活動,但此事又最好有向導,所以便喬裝打扮,扮成商販說要購些土藥和土人特産,又不着急回去所以請黑寨土人為他們倆指一指路,想遊覽一番。
秦厭看到公子的表情便拿出懷中的冊子,用炭筆在一行字上畫個叉。
這是他們登的第三座山,山路不好走還要劈砍瘋長的樹木枝幹,并且食物在這裡還容易壞,這三座山爬得真是難上加難。
偏偏又沒有一座有收獲,簡直不想再動。
“公子,我們還繼續嗎?會不會那個趙縣令說的是假話啊?”秦厭看看自己被劃得有些慘不忍睹的袍子,忍不住把自己心裡的不痛快吐出來。
崔息環視一圈,雖然疲憊但是山頂風景甚好,胸中還生起幾分快意。
這樣好的景色他就想到陸笙,每一次美麗瞬間腦海裡都會有她。陸笙說自己還沒有機會登高山飽覽永平縣,下次應當帶她去。
想為她實現願望,想念她。
“公子?”秦厭小聲喊。
“你說什麼?”崔息剛才隻聽見聲音,但是沒有意思落下,聲音隻作了一陣風掠過。
秦厭重複一遍,心想這趙昙真是的,也不記清楚一些,瞧把公子累得,都沒法在想事情的時候分些神。
“或許為真,或許為假,但不知真假才是我們來的理由。”崔息拍拍手,再看幾眼這山就準備下去,登完這三座還有三座要登。
但是他也有些盼頭,登完山就要去接夫人回家,她離開得夠久了。
崔息已暗自經下了決心,不管陸笙何種态度,他都要想方設法帶她回去,夫人不在生活如從前一樣了無趣味。
呵,真是沒出息!崔雲塵啊崔雲塵,你這樣的人又怎麼叫人喜歡呢?
兩人離開,沿着開辟的山道往回走。
秦厭看到各種樹底下都長着些菌子,或許是前些日子雨水多,一個個都鮮嫩無比。
想到笙姐姐做的雞枞老雞湯,滋潤鮮香,泡着飯再捏一張紫蘇裹烤肉,啊,這才是他該過的日子。想得美了他的手就往菌子那伸,但立刻被崔息的劍鞘封住了去路。
“你忘記黑寨土人怎麼說的了?”崔息眉毛一沉。
秦厭當然記得,那土人反複說就算啃一口樹皮,甚至是吃土也不要摘山裡的菌子。如果碰了有毒的,可能忘了洗手吃東西就把命交代在這山裡。
可是他分明瞧見土人家裡曬滿了菌子,給他和公子上的菜也是菌子。紫蘇炒不知道什麼菌,還有切開就會發青的菌,都很好吃。
秦厭有點疑心是土人诓他們,那麼奇怪的菌子都可以吃,憑什麼這白色的,看起來如此乖順的不行?
它和土人家吃的也沒什麼區别嘛,唯一有些區别的似乎是傘柄那有一個環。
“不摘就不摘,可萬一是土人诓我們的呢?”秦厭還是有點舍不得,把心裡話說出來。
崔息瞥他一眼問他:“你還想見阿木淩嗎?”
“當然想!”秦厭不假思索。
“那就不要再這樣的小事上犯渾,你吃這菌子于土人來說至不過是損失一餐,萬一出事你損的是身家性命。”
秦厭立刻清醒對崔息施個禮說:“公子教訓的是。”
崔息沒有怪他,隻是叮囑小心就繼續沿着來時的路往下走。山裡濕度大,時不時就有霧,加上沒有玩樂隻有望不盡的綠蔭,于秦厭這個歲數的人來說确實容易生厭。
重複地登山,重複地失敗,連自己的心境也有些不穩,何況是平日好動的他。
兩個人終于下至土人常走的山道,正巧遇上留他們住宿的艾真和幾個黑寨裡的土人。
艾真挑着擔子,前後籃子裡都裝了不少東西。
“你們北人就是好登山,其實上去有什麼看頭呢,除了山還是山吧?”艾真笑吟吟地同他們說話。
崔息微微一瞥,秦厭立刻領會。
“艾真,我幫你拿些東西,你這擔子挑得還真重。”秦厭看那扁擔都彎成了月鈎。
秦厭的力氣他可是見過的,所以艾真一點不客氣地說:“把那罐子拿出兩個就好,那罐子我還擔心碎了呢!真是巧遇上你們下來,夜裡我給你們炖肉!”
他說的罐是兩個深色瓷罐,秦厭一手一個,拿一會就問:“這裡頭裝的是什麼呀?”
“回去說,回去說,說話耗氣力。”艾真緘口不言,這讓秦厭更感興趣了。
山裡的氣候變化快,常常此時是晴彼時就是雨,快到艾真家的時候天就開始聚合陰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