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伏說叫崔息莫怪,他曾經在礦洞裡被人落下,那可是整整七八天都是一個人,這之後他就變得多話。
“待會兒要是他們問你,你就說我沒說話,反正也沒什麼關鍵消息,說說也沒事,客商你要是不愛聽就跟我說,我稍微少講那麼一點。”伏伏的兩片嘴皮子跟鐵做的一樣,喉嚨也異常強悍,說這麼多話不帶一點沙啞的。
崔息很少見到這樣的人,但隻能忍耐,秦厭簡直想再給他一腳,他摔倒昏迷時候就是世界最安靜的時候。
伏伏先是帶着他們走大道,最後又拐入林子,崔息快速巡視一圈,看看周圍有沒有标志性的東西。
“再走一段,再走一段就好了,我跟二位客商說,我們那裡好看着呢……”
這簡直不像是私下交易,更像是有人帶你覽勝。
鑽了林子走到一處山洞,伏伏卻沒有進去。
崔息不說話,伏伏主動講解:“這就是障眼法,看到洞穴但不是入口,現在請二位客商套這麻袋子,麻袋子看不清,但可以見到火光點子,你們跟着火光點子便不會迷路。”
兩個人也沒有選擇,照做。
伏伏贊了聲,點火把的時候嘴巴都不閑着,他開始損别的客商捧他們倆:“二位是真漢子,那些不知道哪裡來的蠻子嗚哩哇啦得不肯套,總是要費功夫。”
火光在前頭,崔息調動五感,他能感覺到熱度和夾在兩邊的石壁,就是不知道伏伏怎麼帶他們走的,明明剛才沒有一點路。
摸索了半天走得還算順利,伏伏也有所覺,于是開始誇他們功夫好,居然能避開一些石頭,要是别人早就摔不成樣。
崔息疑惑,到底是什麼東西這樣有吸引力,能引誘商人自去尊嚴被人戲耍。他忽然想到艾真那個罐子裡的東西,但願不是那些。
“好了,二位客商自行摘去麻袋吧。”伏伏道。
說的時候他已經熄了火把,崔息敏銳地發現雖然熄了眼前的火把,但是遙遠處應該是點了燈或者上了火的,因為有閃爍的光。
一把摘下麻袋,崔息不慌不忙先理一下幞頭的帶子,轉頭時卻見一條紅色的水流。
血紅的,水明明在流淌,但是血色不褪。
這事在話本裡一般是描寫地獄景象的,崔息深呼吸一口,平靜一番心情。
“嘿嘿,客商看來是沒有見過鐵礦,這鐵不知為什麼就是這顔色,這味道嗅一嗅也有些血味,啧。”
秦厭瞪大眼睛,他也沒有見過鐵礦,這月色遍灑不是皎潔卻是紅豔豔的,不知何處來的風一吹,他的汗毛都豎起來。
“走吧客商,帶你去見我們的頭。”伏伏很滿意他們的反應,終于叫這倆大客商有點震撼表情。
他第一次見的時候也很驚奇,甚至恐懼。但是看多了,就這樣。
伏伏喜歡看客商們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在這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破地方,也就這點樂趣。
崔息還算冷靜,被伏伏帶來此地這件事是這好壞參的。好是終于找到了鐵礦的消息,壞的是後面應該怎麼應付。
秦厭心裡打鼓,但握住刀也能勉強維持冷靜。
山洞裡每隔十步就有燈,路也比剛才的好走,沒有石頭橫亘。
這地方岔路不少,伏伏帶着他們繞了兩三次才終于出山洞,隻見一座被藤蔓爬滿的屋子立在眼前,屋子裡有火光與人聲。
怪不得找不到位置,從山崖之下往下來,也隻會當作是樹木叢林有人家罷了,至于血色河流更見不到的,那似乎是地下的暗河。
伏伏走到這裡話不再多,隻是帶他們走過去,不過走到一半裡面的人出來示意伏伏停下,之後叽裡呱啦說了一大堆的土人語。
“怎麼了?”崔息開口問,他看到裡面的人把門上,似乎拒絕和他們交談。
伏伏幹笑兩聲不解釋,自己人鬧矛盾也不好對外人講。
“我先帶二位客商去鐵礦裡瞧一瞧,我們還有煉好的鐵,那品質,您瞧見就知道,特别好僅此一處。”伏伏像個吆喝的商人一樣對兩個人介紹。
崔息點點頭,去看看鐵礦裡面也更好,這意味着更多的接觸,也多了讓他們尋找線索的機會。
伏伏熱情地在前邊帶路,他邊帶路邊說發現這個銅礦的契機是如何傳奇。
三個人又鑽入山道之中,這裡滿是木架子,有些還是鐵架子。
“偶爾也會塌的,到時候人就埋裡頭了嘿嘿,但跟着我沒事。”伏伏是有意恐吓。
又走過一段路,一個巨大的空洞出現在眼前。
“這裡怎麼沒有架子了?”崔息看秦厭異常好奇,替他把疑問問了出來。
伏伏說:“這是本來就有的,我是好心人,帶你們看看。”
“為什麼沒聽見采礦的聲音?”崔息忽然發現這個問題。
伏伏笑着回答:“正好趕上大夥休息了。客商,我瞧你也是端正模樣估計是大地方的,我們土人可沒有你們北人幹活那麼狠。”
“哦,這你也能瞧出來?那你瞧我是哪裡人?”崔息不着痕迹地套話,他猜測的地方大概就是他們鐵礦曾經銷過的地方。
“家裡有人做官到南邊來了呗,就是那南邊的……”伏伏說到一半忽然被人喊住,說是頭正找人呢!
再次來到方才的屋子那,崔息長舒一口氣,礦洞逼仄,不習慣的人總感覺一種無形的壓迫。
但一口氣還沒喘完,屋子裡的人卻大喊:“你是……崔……崔……崔縣令!”
崔息和秦厭定睛一看,那人不是謝家的管家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