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換陸笙擺出沉思狀。
“怎麼了?”慧德撥動幾下手中佛珠。
“你是不是也憋着什麼事?”
慧德大笑,指着陸笙點兩下說:“你啊你啊!你知道剛才我什麼心情了吧?”
以為他還要再說幾句,慧德卻很快站起來,又拿起鬥笠戴上,他伸出的手上有些新傷舊疤。
陸笙想問卻又咽下,彼此各自有路,師兄不說她就不問了,很快她又反應過來,慧德是要離開。
“這麼快?”
陸笙知道師兄是要繼續雲水四方,但何至于此,連一日都不再逗留,她心中頓起挽留意。
慧德點頭。
他說:“我這是拐路來看得你,我想再多待也不方便。你瞧,你家有客到訪。”
陸笙往屋外一看,是崔息回來了,還帶着兩個人,看樣子是一對夫妻。
娘子花容月貌,郎君器宇不凡,檀郎謝女很是相配。
隻是……陸笙看到那娘子手上動作不由一哂。
這時對面三人也發現了陸笙和慧德,彼此點頭緻意,女郎大約信佛,合十了雙手。
此一番交錯後慧德對陸笙說:“師妹,本想請你出山卻發現為時已晚,人生各有桎梏,萬望珍重。”
陸笙聽不懂慧德話裡的意思,琢磨着跟着他的腳步走了一段,無論如何她要送一送師兄。
慧德沒有拒絕。
分别時陸笙站在門口,師兄的腳步繼續出發,兩人沒有告别。
陸笙覺得時間好像凝在他說話的那一刻,再回神卻連慧德的影子也沒有,日光晃晃,街道空空。
轉身回去的時候沈蓮豐已來找她。
“娘子,阿郎邀您過去閑話幾句。”
“嗯,我這就去。”
雖未當面對談,但陸笙卻對她有幾分好奇,她也想去見見那位女郎。
陸笙走過去卻迎面見到他們走來,秦厭跟在後面,應是又有公務。
“夫人,我友段悅真。”崔息見到她先開口介紹。
這位段悅真大概是活潑之人,崔息的話剛落就接過,他手臂一擺介紹:“這是段某的夫人,江岚。”江岚對陸笙颔首緻意。
寒暄後崔息說現在他們要去處理一些公務,晚上再設宴。他走出幾步靠近陸笙,對她說:“莫要太勞累,今日之宴讓别人忙碌去吧。”
“好。”陸笙答應她。
可崔息聽了卻兩指用力輕輕“啄”了一下她的指尖。
配着他眉尖微微一蹙的表情陸笙明白了,嗯,他這是不信。
等兩人走後江岚笑着打趣陸笙:“陸娘子與崔縣令真是伉俪情深。”
“娘子與段郎君也是一樣的。”說完她擺弄一下蹀躞帶。
江岚粉面微紅,但出口的話卻直接,語氣不再柔似水,她說:“你都瞧見了!”
“瞧見了,夫妻嘛,本就如此。”
沈蓮豐對江岚略有耳聞,段公子風流倜傥家世顯赫,上京傾心他的女子許多,不知怎麼江岚從衆人之中脫穎而出,傳說是因為她打了段公子一頓。
江岚正覺得與陸笙有緣分,陸娘子神情靈動眼神又清澈,心裡不免親近。
想起之前崔縣令說過陸笙頗擅飲食之道的事便說:“聽聞娘子頗擅飲食之道,不知可否指點一二?”
“隻是略懂一二。”陸笙謙虛。
畢竟段悅真是崔息的好友,那肯定家世顯赫。
在門當戶對的時代裡這位女郎也必是有家世的貴女,她的見識哪裡會少。
沈蓮豐聽陸笙如此自謙不由幫襯幾句。
“我們娘子确實頗擅飲食之道,阿郎在吃上一慣挑剔,能入他口易,得他一句誇張卻難,但阿郎對娘子烹調之物常懷喜悅之心。”
說到這裡沈蓮豐加上一句“可”來轉折。
“可娘子先前去為公務去土人地界受了傷,勞累事做不得……”
等沈蓮豐說完,江岚趕緊擺手:“不打緊不打緊,養好身體才是,說不定以後你我家住對門呢!”
“嗯,我看有可能!到時日日串門,打馬觀花,聽雨倚橋,做個閑人。”
江岚一拍手,好,真好,不愧是有眼緣的人!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沈蓮豐聽了時時抿笑。
隻是不知為何,她忽然想起好多年前,是仿若前世一樣遙遠的從前。
那年福聖公主與崔娘子也是如此,閑情逸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