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姐姐您不來我怎麼好意思自己先吃呢?”子涵順坡下驢,不卑不亢道。
那姑娘很是受用,驕矜地摸了摸鬓邊的一支新得的海棠花玉簪,滿意地嗯了一聲。
飯畢,姑娘拿帕子輕拭完唇角,忙有丫鬟送上漱口的茶水來。她伸出水蔥般的指甲,“這個,這個還有這個端去給海棠姑娘吧。”說完施施然走了。
丫鬟面有難色,“這……”
子涵靈機一動,“這位姐姐,讓我來吧。”
丫鬟如釋重負,生怕她會反悔,忙不疊地把托盤塞給了子涵。
咚咚咚———
“海棠姑娘,該吃飯了。”
房中無人應答。
子涵思忖片刻道:“姑娘,這是今天最後一餐了,或許今天還有點殘羹冷炙,但到了明天、後天或許連這些都沒了,你想這樣一直被她打壓下去嗎?”
嘎吱——
房門從内被打開,海棠姑娘面帶愠色:“你說夠了沒?說夠了就滾遠點。”
對不住了。嘩啦——
子涵将一盤已經涼透的剩菜拼盤澆在海棠的頭頂。
“哇,你們都欺負我,嗚嗚嗚……”海棠站在原地一下子哭了出來。
子涵瞧着四下無人,将海棠推進屋裡,順手鎖上了房門。
“你先哭一會兒,冷靜冷靜。”子涵拿了個帕子幫海棠一點點擦拭掉頭臉上的油污。對不起,海棠姑娘,我得先利用一下你。
“海棠姑娘,如果我說我隻是來幫你的,也太假。我跟你直說了吧,我不想接客,但我可以試試幫你把你之前的客人搶回來,壓過那個女的一頭,事成之後,你把我從纭娘那要過來當你的貼身丫鬟可以嗎?”
“就憑你?”海棠有些遲疑。
“我自己是不可以,但是姑娘你長得這麼好看,又有出水芙蓉的氣質,我能客觀地幫你調整人設,找到自己的特色。”
海棠暗喜,“那……就讓你試試吧。”
抱上海棠這條不算粗的大腿後,為了拉近兩人的關系,子涵更是一激動又瞎編了一系列她和李狗蛋的“愛情故事”當成八卦講給海棠聽。
海棠對此信以為真。
“想不到你還有這樣凄慘的過去,以後你就好好幫我改造,有我一口肉吃,就不會給你喝湯。”
不久之後燕歡閣要舉辦一場花魁大賽,海棠作為新人也報上了名,可惜纭娘并不看好她。
要幫海棠重新包裝,還差一身漂亮的舞衣。系統暫時宕機,沒辦法制作衣物。
子涵隻好先找海棠支取一筆錢,又讓她纏着纭娘要了一匹輕薄透亮的月影紗,憑印象畫出幾張設計稿後,再請人按照樣式趕制出來。
私下預演的效果很不錯,就連一向苛刻的纭娘看了後,也難得展顔誇贊一句,“不錯,是不一樣了。”
一面為自己處境松了一口氣的子涵不禁思考:這些數據堆砌起來的npc,一喜一嗔,看起來如此鮮活,他們是否會像自己一樣擁有真心的悲喜?
如果單從設定上來說,海棠隻是一個純粹的女妓,她按着設定做出符合身份的事,也無可厚非。可作為參與者,也難免會對朝夕相處的他們生出複雜的情感。
“翠花,你怎麼看起來不太高興,是不是想起你家公子了?”海棠剛剛得到纭娘的肯定,心情大好,難得主動關心起子涵。
李狗蛋知道自己有一天會離開家,換一種方式生活,但絕對沒想到會是以這種方式開始。
那天早晨,他像往常一樣按時醒來,擡頭看,屋頂空,低頭看,屁股涼,誰特麼趁他睡覺的時候把他家房子燒了?
他身上的寝衣被燒成了灰渣,也幸好還有灰渣的遮掩,否則他不着寸褛的身體早就被周圍吃瓜群衆一覽無餘。
路人對着坐在廢墟中,糊成炭球的李狗蛋指指點點,“這人怎麼睡在這裡啊?還不穿衣服,變态吧?”
說變态誰變态?還有膽大的,直接盯着他的下身目不轉睛地看,好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他還沒穿褲子!”
他是不可能主動求人的,吃瓜群衆雖然多,也沒有一個人願意對他施以援手。
坐在廢墟中,李狗蛋捂着裆,一點都不敢動,他從沒覺得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迷茫,無助。
逐漸習慣了路人的目光後,除了不敢盤腿,李狗蛋開始就地調息修煉,一直到了夜裡,李狗蛋才站起來,找到一塊木闆擋住前面,畏首畏尾地在街巷裡探索。
“二狗,你怎麼在這兒?快跟婆婆回家。”
李狗蛋循聲望去,确定老婆婆是在跟自己說話,他退至牆角,死死遮住關鍵部位,打量着她。
“欸?二狗你怎麼不穿衣服就出來了?”老婆婆邊說邊解下自己的外衣和圍裙往李狗蛋身上披。
“多謝老人家,我自己來吧。”李狗蛋掩飾下自己的窘迫,迅速裹上婆婆遞過來的衣裳。
婆婆似乎有些神智不清,誤将他當成自己的孫子。李狗蛋暫時無處可去,便幫婆婆推着收泔水的車,一起回到位于城郊小河村的家。
臨走前,李狗蛋回頭看了一眼家中舊址,怅然若失,這個家終于還是隻剩自己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