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兒，她原準備硬着頭皮裝死，不到最後一刻絕不出聲。

誰料，身旁少年已經支起胳膊從腳榻旁邊的空隙搶先爬了出去。“這位公子息怒，息怒。”少年語氣輕松。

倒是海棠先驚呼出聲，“江公子！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男子沒有說話。子涵在床底，無法獲知此人現在的情緒如何，隻能豎起耳朵忐忑不安地等待事情發展結果。

“這位公子，我先自我介紹一下，鄙人姓江名霁初，是燕歡閣閣主之子，愛好畫美女，不想誤入這裡，打擾公子雅興。我保證我昨晚完全睡着了！真的什麼都沒看到。”

“啊！你幹什麼？我的畫！”江霁初嚎叫一聲，立馬蹲下來撿拾地上的碎紙片，順便給床底下的子涵使了個眼色。

男子冷哼一聲，“燕歡閣最好給我一個交代。”

抛下這句話後，他似乎氣沖沖地離開了房間。子涵這才暗松一口氣，打算等人都走了再出去。

海棠的語氣中也帶着些不滿，或許是忌憚他的身份，說得輕柔，“江公子，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事恐怕無法輕輕揭過。”

“海棠，我再也不敢了，你千萬别告訴我娘。”

“不實話告訴纭娘，遭殃的就是我，你好自為之。”

又過了一會兒，少年蹲下來對着床底，“姐姐，人都走了，你可以出來了。”

這個少年竟然是纭娘的兒子，雖然他行徑荒誕，讓人難以理解，關鍵時候還是挺仗義的，也算是自己某種意義上的救命恩人。

“小江公子，非常感謝你剛才幫我遮掩。”她看着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少年，誠懇地說。

“嗨，什麼公子不公子的，叫我小江就行，幫漂亮姐姐的事兒能叫幫嗎？你要實在不知道怎麼感謝我，就讓我給你畫一張畫吧。”少年吊兒郎當，擺擺手說。

“畫你冊子上那種畫？”子涵瞳孔地震，雙手捂住胸口，“不行，你還是讓我換一個感謝方式吧！”

“哎，可惜我的冊子被他撕壞了，那可是我畫了好久的。”江霁初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報答，将注意力又轉移到被撕碎的畫冊上。

“你就這麼喜歡畫我們女孩兒……的身體嗎？”子涵表示不理解但尊重。

“女孩兒的身體簡直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妙的線條！”江霁初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起來更興奮了。

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讓他如此這般，子涵也不便深究，她隻好說：“小江，我得先回去了，我叫翠花，咱們有緣再見。”

剛走到門口，子涵就見纭娘氣沖沖地從走廊另一頭過來了。路過子涵身邊時，纭娘愣了一瞬，睨她一眼。

子涵連忙為自己辯解，“海棠姑娘命我來收拾一下她的東西。”

纭娘“嗯”一聲，面色不虞，擡手對她吩咐道：“把門帶上。”

關上門，子涵卻沒有走遠，跟她一起蹲在牆根吃瓜的還有閣中其他丫鬟、姑娘。

“啪”地一聲，江霁初似乎是被他娘狠狠甩了個耳光，而後又聽見纭娘帶着十足的怒氣吼道：“你給老娘跪下！”

門外的子涵頭皮一緊，感覺那巴掌也扇在自己臉上，害怕地攪動着雙手。就連置身事外的旁人也不免虎軀一震。

“怪我不該把你生在這煙花柳巷。如今你也大了，再叫你放浪形骸，我也枉作你娘！”

接着是竹條揮舞，劃破空氣的聲音，一下接着一下，江霁初的慘叫聲不絕于耳，實在是叫人心驚。

“圍在這兒幹什麼？都閑得很是嗎？”一個管事的走過來，衆人立馬散作鳥獸狀。

不能在燕歡閣裡一直溫水煮青蛙，得想辦法先離開再做打算。

海棠躺在床上補覺，聽見子涵進來的動靜，掀開眼皮看了她一眼，“我有點餓了，你去廚房給我弄些吃的，我想吃水晶包子、青筍雞湯、一小碟牛乳膏，要抹上厚厚的糖漬梅子醬。”說完，她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我馬上就去弄。你……昨晚還好嗎？有沒有受傷？”子涵控制自己盡量不去想昨晚尴尬的事情。

“受傷，不至于。”海棠被她打開話匣子，從床上坐起來，也不睡了，“你别說，那公子還真是有點生猛，就是脾氣怪得很，非讓我穿着那件舞衣去找他，然後又把我衣裳撕碎。我想看他長什麼樣，他還生氣，不許我說話，你說這人怪不怪？”

聽她就這麼直白地将私密之事分享出來，子涵腦子裡難免浮想聯翩，老臉一紅，腳趾摳地，含糊道：“哈，是有點奇怪，我去給你弄吃的了。”說完飛奔離開房間，生怕海棠說出什麼虎狼之詞。

過了晚上用餐時間，子涵偷摸來到四下無人的廚房門口，又碰到鬼鬼祟祟的江霁初。

“小江，你沒事吧？”

“我沒事啊，習慣了。”江霁初聳聳肩，嬉皮笑臉。

在子涵的注目下，江霁初掏出一把鑰匙，打開廚房大門的銅鎖。

真是瞌睡了就有枕頭，子涵正愁沒有辦法進去，見狀，也跟着江霁初一道進去。

“翠花姐姐，你餓了嗎？”江霁初試探地問。

“啊，對，我拿點吃的。”其實子涵晚上吃得很飽，但為了證明自己沒有撒謊，她随手拿起一根黃瓜咯嘣咯嘣地嚼起來。

“餓了就應該吃燒雞，吃什麼黃瓜？”江霁初撕下一隻油汪汪的雞腿塞到子涵手裡。

“哦，謝謝。”她忍着油膩，強行咬了一口，越嚼越難受，忍不住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