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花?”
這聲音怎麼這麼熟悉?子涵拿着火折子小心翼翼往前一晃,沒看清,再往前走幾步。
“你認識我?這位好漢,請你放過他,我們可以給你錢。”搞不清狀況,子涵想先穩住他。
江霁初當時在門外守着,并未察覺到有别的動靜,突然就被這人一腳踹翻,又被摁在地上不得動彈。
好大的怪力,即使他有莫大的不甘,任由他如何掙紮,那點力氣簡直如蚍蜉撼樹,不值一提。
雖然被人按在地上摩擦,他嘴也沒閑着:“放開老子,你這個叫花子。”
居然是李狗蛋!終于看清這人的臉,子涵一把抱住他,又驚又喜。
“太好了,你還活着,李狗蛋。”她脫口而出,很快改口,“我是說,能再見到公子你真是太好了。”
猛然被她抱住,李狗蛋身體有些不自然地緊繃,被放開後半晌,用略帶沙啞的聲音說:“你也還活着。”
子涵凝視他不悲不喜的眼睛,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李狗蛋是在怪自己嗎?
“對不起,公子,我……”
“喂喂喂,能不能先放我起來再叙舊啊?”江霁初一邊掙紮一邊喊道。
“公子,他是我朋友,叫江霁初,你先放開他吧。”
“朋友?”李狗蛋眼神中充滿戒備,猶疑一會兒才将腳擡走,放了地上的人。
一得自由,江霁初立馬就站到子涵旁邊,用充滿敵意的眼神死死盯着李狗蛋。
“眼珠子不想要了可以繼續。”李狗蛋漫不經心地吐出這麼一句話,“要不是看在我丫鬟的面子上,我……”他揚揚拳頭以示警告。
江霁初自知不是他的對手,隻好悻悻地拍了拍被弄髒的衣裳。
一段時間沒見,沒想到李狗蛋居然混得這樣狼狽。
自己陰差陽錯到了燕歡閣,還算衣食無憂,再看看他,一身粗布麻衣,身上打了好幾個補丁,還穿了一雙破洞的布鞋,看上去甚是寒酸。
知道他平時不理内務,沒想到他現在連頭發都懶得束了,隻用一根布條箍起額前礙事的頭發,也難怪一開始沒認出他,這跟之前錦衣華服的李狗蛋相差太大了。
“公子,這段時間你在哪裡呢?”
“小河村,一個老婆婆家裡。”李狗蛋隐去那段尴尬的經曆,删繁就簡道,“翠花,你過來。”
“哦哦。”子涵回頭看一眼江霁初,走到李狗蛋旁邊。
江霁初卻一臉不爽道:“就你這破爛寒酸的樣子,真擔心翠花姐姐跟着你會不會餓死,連雙鞋都沒有。真是不靠譜。”
李狗蛋遞了一個眼刀給他。
江霁初嘴硬,“你打死我我也要說。”
“我家的事不必你一個外人操心。翠花,我們走。”
“翠花姐姐,你要跟他走?”江霁初慌張攔住她的去路。
子涵點頭,“你不會要把我抓回去吧?”
“那到不是,我以後還能和你見面嗎?”江霁初撓頭,笑笑說。
“可以的,你來小……啊啊啊,公子你怎麼又一聲不吭就起飛?”子涵跟江霁初話還沒說完,就被李狗蛋攔腰抱住一躍而起。
兩個人走得突然,留下江霁初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小男孩,張大嘴巴,輕輕地碎了,他仰頭愣在原地,半晌才自言自語道:“這是什麼路子?”
少年人總是憧憬冒險,對萬千世界充滿着無盡的幻想。回去的路上江霁初興奮極了,越走越快,突然在寂靜的街上聽到一陣奇怪的“呼哧呼哧”的聲音。
他頓住腳步,定睛一看,瞧見一個人正以一種奇異的姿勢蹲在地上,貪婪地啃食着什麼。
“這位公子,請問你在幹什麼呢?”他好奇走近,伸長脖子去看。
那個人……一截枯木枝似的腿骨突兀地戳出皮肉,他卻渾然不覺一般,正忘我地撕扯啃食着一塊生肉,啃得肉渣四溢,血迹滿面。當真是餓瘋了!
“嘔!”江霁初捂嘴。顧不得身上還有傷,他忍着惡心,以最快的速度飛奔回家。今晚真是活見鬼了!
李狗蛋無師自通,自學成才,卻不懂禦物飛行,抱着子涵每飛行一段路就要落下再次起飛。
夜裡的風很涼,子涵将頭埋在他懷裡,努力汲取着一絲溫暖。不知過了多久,李狗蛋在一間籬笆牆圍着的小房子門口停下,“到了。”
門上挂着一把鎖,隻見李狗蛋輕輕一推,門就開了。也是,這樣脆弱的籬笆,上不上鎖其實區别根本不大。
院子裡的空間很小,從左到右一覽,攏共隻有三間屋子,一間看起來是廚房,另外兩間應當就是卧房了。
李狗蛋指着其中一間稍小的房,“這裡是睡覺的地方。”
說實話,這樣的茅草房子,子涵還是第一次親身接觸到。
它看上去比電視劇裡面的糟糕多了,屋頂純是茅草搭的,一看就很不牢靠,窗牖上曾經糊過一層薄薄的紙,已經破洞發黃了。泥巴糊成的牆上粘着大片不規則的污漬,看上去也有些年頭了。
屋裡陳舊的氣息,讓子涵略微有些嫌棄。老婆婆的家,可以說是家徒四壁了。沒有桌子,更沒有闆凳,子涵隻好坐在唯一能坐的土炕上。
一床破舊的棉被疊放在上面,一個枕頭,兩件舊衣裳,還有一雙鞋,除此之外,子涵并沒有看到其他物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