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時間改變了很多事,比如龍吟山的少主李忌貪戀凡塵,執意要跟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普通女子結合。
宗門不認可他這段婚事,他逐漸被宗門邊緣化,上下許多大事也不再通知他。他也無所謂,隻随心繼續重複着簡單平淡的生活。
誰說修煉一定要在名川仙山了?他覺得這東海邊上的小漁村就很好,這裡有一望無際的沙灘和海浪,還有他最心愛的人和他們即将臨世的孩子。
目光觸及到妻子那鼓脹得像個飽滿的椰子的腹部,李忌的心都軟了下來。
“娘子,你慢一點。”他殷勤地追去扶着她。
“不用扶我,我可以自己走。”姑娘甩開他的攙扶,獨自在海邊赤足散步。
她擡頭望了一眼微暗的天空,一隻手撫在腹部,“我覺得,就是這兩天了。”
“今晚想吃什麼?娘子。”李忌黏上去,強行拉着她的手。
自從有孕,她的脾氣就越來越差,李忌從不與她不計較,耐心地一次次安撫她的情緒,無微不至地照顧着她們母子。
“想吃你。”姑娘直視着前方,仿佛有了心事。
“等我們的孩兒降生了,我随你處置。”李忌玩笑着說。
她轉過頭,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繃着的臉突然露出一個笑,“夫君,我愛你。”
他小心溫柔将她攬入懷中,深嗅着她發梢裡帶着植物清香的鹹濕味道。
對氣味的喜好實在是再私密不過的事。說起來也怪,他明明對異味很敏感,卻偏偏對她身上奇異的味道情有獨鐘,怎麼嗅都嗅不夠。
睡到夜裡,李忌猛然被一股熟悉的味道嗆醒,那是他從巨蛇屍山血海中殺出的味道,這股難聞的味道一直萦繞在鼻尖,攪擾得他無法入睡。
他按住放在桌案上的長刀,回頭看一眼尚在熟睡的妻子,輕手輕腳披了衣裳出門。安全起見,他還在門口施了一道禁制,防止妖物闖入。
一路順着味道,像野狗一般,他摸到了最初到東海來的那個小漁村。黑暗中,他看見有數十條發了狂的巨蛇闖入村子。
人們在狂風暴雨中慌亂逃竄。大風掀起了他們的屋頂,巨蛇徑直從房屋中叼出還沒來得及出逃的人。
這一幕讓他紅了眼眶,他不禁想起阿珠她們三姐妹。這一次他不能再失職,他要殺光這些作亂的蛇妖,保護好每一個村民。
雨水中滿是蛇妖身上令人作嘔的腥冷臭氣。這一年裡,他的修為又精進不少。
少年渾身濕透,眼也不眨地奮起直追,刀刀到肉,劈瓜砍菜一般将每一條巨蛇都斬成兩段。他不敢有一絲懈怠,絕不讓任何人落入蛇腹。
那些蛇對他很是懼怕,一見他提着刀,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隻顧着四處逃竄。
“就這點本事,哪裡來的膽子來村裡作亂?”李忌收了刀,站在雨幕裡對着蛇屍自言自語。
“仙長,你家娘子要生了!”不知是誰跑到他面前說了這麼一句。
他頭腦一熱,顧不得細究哪裡來的傳話人,立馬禦刀趕回家裡。站在家門口,他突然嗅到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這裡不僅有他娘子的味道,還有那濃郁的蛇腥氣。
可門上的禁制明明還完好無損,他提着一顆心,解了禁制,立馬沖進家門。
這一年裡,哪裡有蛇妖,哪裡就有他,他斬殺了無數蛇妖,仍然覺得不夠,心裡對蛇的厭惡更是到了頂峰。
幸好他的不安隻是多慮,他看見妻子正躺在床上,眉頭微皺,小聲哼着。
抓住妻子的手,他号了一會兒脈搏,柔聲細語地安撫着她,“莫怕,有我在,你定會平安誕下我們的孩兒的。”
她也不回答他,似乎專注沉浸在分娩的痛楚中。見狀,李忌趕緊扶起她,從背後為她輸入一些靈力。
“娘子,你自己也使使力氣,好讓孩子早點出世。”
她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李忌,你是真的想要這個孩子嗎?”
“這是什麼話?”他劍眉緊了緊,隻當她孕中多思,“就算有了孩兒,在我心裡最重要的人也還是你,我對他是愛屋及烏。”
“好,那我便遂了你的願。”妻子點點頭。
未多時,一男一女兩個孩兒呱呱墜地。李忌喜出望外地在妻子臉上和搖籃裡兩個綿軟的奶團子身上來回看。
“辛苦了娘子,你瞧,我們有了一對龍鳳胎。”他想起自己和阿姐,臉上滿是幸福的笑容,“世上再沒有比我更幸運的人了。”
他蹲在床前,抓起妻子的手貼在下巴上,“我和我的姐姐也是一對龍鳳胎,有機會我帶你見她,你一定會也喜歡她的。”
床上的姑娘看上去還有些虛弱,她閉着眼,聲音冷淡,“李忌,把孩子抱過來放到床上。”
以為妻子要給孩子哺乳,他依次将一兒一女抱起,輕輕放在她的身邊。
“你太累了,我去廚房給你煮一碗湯喝。”
不多時,李忌一手撐傘,一手端着剛煮好的魚湯将門擠開。
氣氛不太對勁,房間裡安靜極了,沒有了孩子的哭鬧聲,剛才還虛弱無比的妻子自己下了床,就站在屋子正中央,目光森冷地盯着他。
他的微笑僵在臉上,張了張嘴,“娘子,你怎麼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