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睡得很長很踏實,如夢如幻,就像子涵穿越到這個世界時的那種感覺。
在一片空白中,整個人都放松下來,輕如鵝毛一般,自由漂浮着,無憂無懼。
識海中有人正在呼喚着她的馬甲,“翠花”,一聲一聲。
“翠花,你終于醒了。”
一睜眼,落在眼底的是秋翠岚平日裡那張總是挂着嚴厲之色的臉,現在,他的眼裡卻多了幾分恰到好處的關切。
頭腦還沒徹底清醒過來,子涵掀了眼皮,一雙眼滴溜溜地在他身上打量着。
過了好久,她才張了張口,“師尊……”
她發現自己身處于秋翠岚的竹屋,正躺在他的竹床上。
竹床單薄脆弱,她每動一下,就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屋裡太安靜了,就顯得竹床的響動太過吵鬧。她知道師尊一向喜靜,不好意思地緊緊繃住大腿,盡量不讓竹床繼續發出聲響。
“師尊,我怎麼會在這裡?”子涵記得自己睡過去之前,是在那個祈禳仙君的洞府裡。
他說要幫她渡雷劫,她現在也的确沒什麼事,可為什麼自己現在又躺在師尊的竹屋裡呢?
“你差點魂不附體。為什麼不先來找我?”他語氣帶着幾分身為尊長的嚴厲。
幾天前,衛銘在比試前因為之前當衆丢臉的事怯場,恰好被秋翠岚注意到,他便循循善誘地引導他走出陰霾,卻正好錯過翠花的求助。
再找到她時,不知道雲澗祈用了什麼方法幫她躲過了雷劫,卻留下了副作用,害她差點魂不附體。
這是他的弟子,他不能不管不顧,即使不止宗主一人提醒過他,不要随便沾染他人因果。
秋翠岚還是将她帶了回來,傾盡全力幫她穩住魂魄。
“已經沒事了。”秋翠岚長歎一口氣,慶幸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
“謝謝師尊的關照。”
她在竹床上坐起來,準備掀被下床,卻被他出聲阻止。
“大半夜的,你先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再回去。”
“那……師尊你呢?”她話音剛落,竹門邊上飛快掃過一襲素白的衣衫邊角,秋翠岚當即就已經出屋,并關上了房門。
屋裡留有一盞小燈,泛着橘黃色的暖光,她盯着搖搖晃晃的燈影,卻無法再睡着了。
聽得見外面靜悄悄的落雪聲,偶爾伴随着竹屋後竹子被雪壓斷的噼啪聲。
竹屋透風,冷得讓人瑟縮,她取出存放在系統中的鬥篷披上,從窗戶縫往外望去。
暗淡的月光下,秋翠岚正在細雪中舞劍,他手裡拿的不是劍,是一根不算太長的松枝。
他衣衫單薄,身姿宛若遊龍,如雪中白鶴。
眺望了一會兒,垂下眸子,她離開窗邊。
知道秋翠岚就是這麼一個正直君子,他有自己的道,有時一闆一眼,有時又待人極為寬容和善。
他的确是個很好的師尊,是值得自己敬佩的人。
懷着滿心感動,子涵當即暗下決心,以後定要好好孝順師尊。
再看看師尊的房間,這裡實在太過冷清簡陋,不過一竹床,幾樣簡單的家具,床上就一床薄被,給她一種師尊随時都要準備跑路的感覺。
唉,或許這就是獨居老人的生活現狀吧!
她輕手輕腳走在竹搭的地闆上,在屋裡轉來轉去,看見床腳邊的角落裡放着一個沙色罐子,悄悄打開一個小縫,一股清冽的酒香便飄了出來。
想不到師尊竟是個好酒的人,她靈光一閃,席地而坐,開始拿系統裡儲存的泥巴做東西。
子涵親手捏了樽漂亮的酒壺,一個可以用來熬酒紅泥色瓦罐,一對小貓耳朵形狀的酒杯。
将這幾樣東西放進系統裡再次加工,做成四件成品,整整齊齊碼在矮幾上。
目光觸到方才躺過的竹床上,這一床被子,也忒薄了點。師尊的竹屋乍一看嚴絲合縫,實際上哪裡都透風,實在不适合人類居住。
于是她先是把那床薄被加厚一些,又做了一床墊底的棉花褥子。
她自己描了圖案,隻用系統輔助加工,做得投入,不知不覺竟然做到了天亮。
秋翠岚也竟然在風雪裡呆了整整一夜。
她将窗推開個小縫,看見他滿身風雪,不免感歎師尊真是死腦筋,也不知道去别的地方借宿一宿。
他卻不是這樣想,昨夜太晚,不好驚動他人,未免引起什麼誤會和麻煩,他不如就呆在自己的松林裡。
用泥爐生了火,子涵打了幾吊酒在上面燙着,點開系統加工出幾樣簡單的早餐,還有一道佐酒的麻辣風幹肉。
大早上喝點低度數的小酒,再來一點兒小肉幹,正好暖暖身子,子涵的爸爸就習慣早餐的時候喝一碗米酒,再加一碗熱辣滾燙的面。
龍吟山太冷了,她也一直記得媽媽的叮囑,女孩子要注意保養,不要吃生冷的東西,沒事的時候就會給自己熬一點紅棗茶喝,已經喝成了習慣。
早餐擺好後,子涵正要開門出去叫秋翠岚進來,卻看見他正在跟誰說着話。
以為師尊一向深居簡出,想不到也有一大早就來尋訪的友人。看來他也不是自己想象中那般寂寥、孤單。
其實天剛擦亮的時候,秋翠岚看了一眼竹屋,裡面沒有什麼動靜,不想打擾了她休息,他便又在外面走了走。
“師尊早,弟子前來求教。”方蘭肅整插手向秋翠岚行禮,無處不透着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