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大比後，其他不相幹的小宗門弟子們陸陸續續離開了龍吟山。作為少主，李狗蛋少不得要在這些大小事中忙活起來。

韻清仙子和離，耀淩仙君身殒，這前後兩件事無疑加速催化了龍吟山和萬物澤兩大門派之間埋藏已久的矛盾。

是以，交接完一些必要的合作事務後，萬物澤雲宗主便帶着自家所有弟子一同返回宗門。

祈禳仙君雲澗祈倒是意外厚顔，茫然不覺，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繼續旅居在龍吟山。李狗蛋雖不待見他，在自己的地盤，料定他一個人也翻不出什麼花來，便随他去了。

這日，終于得了空閑，天氣也還不錯，無風無雪，太陽明晃晃地挂在東邊。

結了早課，子涵和許令宜一同從學室走出，迎面撞上前來尋她的李狗蛋。

“公子，今日天氣不錯，我正要去找你呢。”許是天氣爽朗，子涵心情不錯，一見他就笑。

“我也是來找你的。”李狗蛋今日穿得随意，窄袖短衫，長靴全部露出，沒有戴冠，頭發隻用束發帶随意一捆。

許令宜門牙破損還沒來得及補上，捂嘴沖李狗蛋了個招呼後識趣走到路邊一顆樹下避開。

“好長時間沒去見海棠、小江他們了，今日你可得閑跟我一起去看看他們？”子涵擡眼看着李狗蛋說。

她其實有點後悔，不該把眼鏡做成墨黑色鏡面，雖然有護目效果，卻總是看不清李狗蛋藏在後面的眼神，如此一來就更摸不清他的心思了。

“走吧。”李狗蛋說得随意，“給我兒子帶了點兒東西。”

龍吟山外門弟子的修習處就設立在山腳下，附近有不少村落，周遭人來人往，煙火氣息十足。

宗門出資聘了師傅教授外門弟子文化知識、武藝技能。若外門弟子中誰能後天開竅，踏入修煉門檻，便可成為宗門正式弟子。

外門弟子的資質比普通人好一些，但也有不少習了幾年的又中途放棄，離了外門重新過起老百姓的日子。

四大宗門這樣做，也算是一樁善舉，一個人被培養得擁有強健體魄、充實頭腦，在哪裡都不會過得太差。

兩人禦劍很快便到了山腳下。山上山下溫差巨大，在雪山頂上呆久了，子涵甚至忘了現在還是秋季。

他們沒有徑直禦劍到達目的地，而是踏着落在地上的楓葉，慢慢沿着村間小道，往人居村落裡走。

脫了厚實的禦風鬥篷，子涵才覺得沒剛到山下那麼熱了。

“哇，在山上住太久，好久沒有接觸到這樣的人間煙火氣了。”因為愛熱鬧，子涵頗有興緻看着來來往往，形色各異的路人。

“山上也有許多人，怎麼不一樣了？”李狗蛋跟着她東張西望的腦袋看了看問。

“當然不一樣，就比如之前在豆城，我們總是慌慌張張的，幾乎沒過過幾天安穩日子。”

“雲澤城雖然繁華，當時你盲了眼，前途渺茫不知去路，也不是長久可居之地。”

“不像現在，你身邊有家人，有朋友，有地位……再到這市井生活中走一走，就會别有一番閑适自得。”

“那你呢？”李狗蛋突然意識到，翠花這丫頭可是連父母雙親都沒有的。

“想到你的爹娘時，會很難過嗎？”

“難過？是有時候很想他們。”子涵微擡眼皮冥思一會兒，還是平平常常的語氣，“不會，我們隻是在不同的世界生活一陣子，他們也有各自的事業要忙，相信我們總會見面的。”

以為觸及到她的傷心事，翠花在故作堅強，李狗蛋閉口不再談論這個話題。

“翠花。”兩個人并排沉默走了一會兒，李狗蛋突然出聲叫住東張西望的子涵。

“怎麼啦？”子涵擡頭。

“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在乎的人。”他目視前方，走路步子有條不紊，“你呢？”

“你當然也對我最重要。”

李狗蛋并沒有因此展顔，“我說的是唯一，與太多人有牽絆，不利于道心。”

她試着抓住他的衣袖，彎了彎眼睛，“那就……咱們兩個天下第一好。”

“抱我。”

“哦。好的吧。”子涵伸出兩隻胳膊輕輕擁住李狗蛋，哄小孩兒似的在他背後拍了拍。

子涵也漸漸對和李狗蛋擁抱這件事脫敏，就算沒有情愫，朋友之間的擁抱也是一件令人心情愉悅的事情，它讓兩顆不同頻率跳動的心彼此落在了對方安全的港灣，飽飽漲漲的，不算熱烈，就像一種絕對的信任感，清清靜靜又長長久久。

因着曾經共患難過，彼此算得上半個親人，為了互相照應，江霁初和海棠一起賃了一間農家小院，沒有住在弟子居舍。

當他們敲響小院的門時，海棠正好在院子裡晾曬小兒衣裳。

“李公子，翠花，你們來了。”海棠笑盈盈地将兩扇木門大開，将他們兩個迎了進去。

“他們兩個在裡面呢。”海棠邊走邊說。

一段時間不見，二十歲的年紀的海棠愈發出落得清麗絕倫，比起之前子涵剛認識她的時候，多了幾分成熟穩重，幹事利落的長進。

“翠花姐姐，李公子。”江霁初笑逐顔開，懷裡抱着小安樂從房間出來，“好久不見，最近在忙什麼呢？”

“山上的雪愈發大了，山路難行，所以最近我也沒上去找你們。”少年眸若桃花，漂亮的臉上是明朗的笑意。

一段時間不見，他愈發高壯了些，逐漸褪去稚氣，聲音也不似之前變聲期那般沙啞了。

院子裡有一方石桌，海棠貼心地從屋裡面拿了幾個軟墊放在石凳上，請他們兩個坐下。

“給我兒子帶了點小玩意兒。”

大家盯着李狗蛋從儲物袋一件件把東西拿出。

原來是一把隕鐵做成的小劍，一個畫了豐富小人畫的撥浪鼓，一匹會動會叫的小馬駒。

“公子，這些好像他現在好像都玩不了。”子涵略帶質疑地說。

“那就先攢着。”

“看姨姨給小安樂帶什麼東西了？”兩條眉毛向上彎了彎，子涵盯着小安樂烏溜溜的眼睛，做着鬼臉。

其實也無非是一些小孩穿的用的東西，她留了錢，還帶了些給海棠用的東西。

海棠還保留着從前的習慣。她喜歡穿亮色的衣裳，夏日裡要穿那最輕最薄的羅衣，每日必要塗脂抹粉，總是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