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出聲。”又是一陣催命的熱浪襲來,抱着懷裡的人,除了胳膊又緊了幾分,其他地方依然克制着,緊繃着不動,身上的水分開始蒸發,無可抑制地淌出大顆汗珠來。
“你好像發燒了,師尊。”
子涵被他緊箍住,緩了呼吸,還剩心髒壓不住地狂跳不止。
“師尊”兩個字鑽進了神思飄渺之人的耳朵裡,李狗蛋混沌的眼神裡恢複了一絲清醒。
他閉了閉眼,因為克制着,竟然擠出幾滴熱淚來。
眼淚也是滾燙的,一路自透着薄粉的眼角眉梢下滑,啪嗒啪嗒滾到了軟塌之上,很快在一襲淺紅的布帛中消失不見,唯餘一圈暈開的深绯。
竟然哭了啊,怪道他今日看起來不同尋常,想必是心裡有什麼委屈。
“師尊,我過去倒些涼水來給你喝。”子涵動了動身體,從他箍住自己的手臂中脫離。
這種身體上的接觸有些反應是在所難免的,子涵很快說服自己。
她想,這是她愛敬的師尊,曾多次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安慰了痛哭流涕着狼狽不堪的自己,她不該以男女之間那點暧昧的心思去揣測他這一時的失态。
流出生|理性的眼淚,身上那種極緻到快要崩潰的難耐終于尋到一個小的突破口,暫得纾解。
他自胸腔中長呼出一口氣,圈着她上身的手略松開些,釋放了懷中人。
被松開後,子涵忙不疊撐起,背後一涼時才發現剛剛兩人緊緊貼在一塊兒,背後的衣裳被分不清是誰的汗水浸濕了一大片,因此乍然分開的一瞬反而讓她感到後背一陣涼意。
她扯松了貼在後背汗津津的衣裳,走到茶桌前倒了一杯已經晾涼的茶水。
被隔絕在窗外面戲台子上的奏樂又響起,避無可避地自縫隙鑽到了包房裡。
幸而有外面的熱鬧聲,才掩蓋住了李狗蛋因身上一陣熱潮湧動,抑制不住地自喉間擠出的一聲低|喘,才不至于讓他無地自容。
“喝點水吧。”子涵不小心倒得滿了一些,端着一杯冷茶小心走到榻前蹲下。
李狗蛋猛地翻轉過來,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仰面盯向少女沉靜的面龐,他有一瞬間想要将她吞吃入腹的沖|動。
自榻上撐起沉重微顫着的身體,他早已神遊天際,幾乎是無意識地坐起奪過少女手中的茶盞,一口将冰涼的茶水灌入肺腑。
“咳咳咳……”
“您慢一點兒喝。”不知他到底犯了什麼病,子涵擔憂地幫他拍了拍背順氣。
“您這是怎麼了?師尊。”
“不要叫我師尊。”
他一瞬間想破罐破摔,撕掉僞裝的面具,那一杯微涼的茶不足以安撫他身上蠢蠢欲動的欲念,李狗蛋精準地攫住自身後将要拿走的少女的手腕。
他的眼侵略性地對上了少女的眼,在她的眼裡他看見了迷茫。她對他此時的危險性一無所知,隻要他稍微用些手段,就能将她吸|髓抽骨,拆吃得一滴不剩。
一雙朦胧了水霧的眼轉到了她的唇上,那裡沒有塗口脂,隻是呈現出自然的淺粉色,不幹不潤。
像一隻沒有剝皮的無花果,樸實無華。隻有品嘗過那滋味的人才知道,需得掰開了,用味蕾一一細掃過了,方能得知那果子的鮮甜多汁。
他一面痛恨着自己不自持的放浪形骸,一面惡劣地忍不住朝她緩緩擡手。
天平的兩邊,是地獄和天堂之間的搖擺不定。
要就此稀裡糊塗地将她一同卷入無盡深淵嗎?要讓自己連同她一起就此開始失控的人生嗎?
他不想打破這種安全距離的關系,隻想她長長久久和自己一起,猶如雙生藤蔓一同幫扶着向上生長。不應該是像現在這樣,被欲|望支配着跨越危險的邊界,從此以後再無回頭路。
其實他根本不承認自己的恐懼。他既不想成為自私的周家二郎,也不想成為愚鈍癡傻的李忌。
總歸自己和他們是不同的,李狗蛋不想走前人的老路,大部分時候,他都以一種遊離在外的目光審視着别人的故事,将自己置身事外,譏諷殘忍地嘲笑着别人的失敗。
今夜若真做了此事,她也隻會以為她和秋翠岚在一起了,這也是他萬萬不能接受的。
可是好想要……吻上她再說,其他的暫時想不到了。
徹底失控之前,他突然想到了什麼,深吸一口氣自儲物袋中摸到了那條狐狸尾巴。
他強行甩開紛擾的思緒,抽出一絲心神,低聲暗自掐了個訣,催動了狐狸尾巴上被他封存過的媚術。
被他攥着手腕,掐得生疼,子涵沒有從他的手腕裡成功掙紮出來。他現在看起來的确很痛苦,如果攥住自己的手腕就能讓他好過一點,子涵願意效仿他安慰自己一樣,去做榻上之人的救命稻草。
一雙眼靜默地看着榻上痛苦掙紮着的人,其實子涵心中滿是擔憂。
她想着待會兒畫一個傳訊符,遞給宗門的誰來救治師尊比較好?或許李狗蛋就是個不錯的人選,他好像什麼都會,也許能幫着解決師尊的痛苦。
新吃的煥顔丹效力也還未過,李狗蛋此時卻已經不願再以秋翠岚的模樣如此面對她。
狐狸尾巴發散出淡淡幾乎肉眼不可察覺的晶彩淡光,如夜空中忽明忽暗的明滅星光,流動着争前恐後地來到了少女的眼前。
他曾将狐狸尾巴斬下,沒想到卻在此時派上了用場。對她催動了狐狸媚術,無論今夜發生什麼,對于少女而言,也隻不過是一場歡愉奇妙的夢。
幾乎是在她進入幻術的一刹那,李狗蛋便将手裡拿着的狐狸尾巴扔到了一邊。
他好像一個墜入海底即将溺水而亡的難者,抓住了身邊唯一一瓶氧氣。
微濕的手掌按住她的脖頸,将她的唇壓在了自己那渴求着救命氧氣的唇上。
原本隻是想要一點點安撫,就一點點,淺嘗辄止就好,他本這樣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