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情況?
與文硯沒有交集的賈鐵心聽到他出來後說的第一句話竟是約戰,目光震驚地在這對前主仆之間來回逡巡。
然後她意外……倒也沒那麼意外地發現,文硯的腰間也佩戴着一柄劍。
兩人間隔不過三丈,卻有一股暗流湧動。
“……好。”
陳天恩沒多過問,答應了文硯的邀戰。可能小少爺自己也覺得打一場是最好的選擇,正巧他需要實戰來磨煉經驗,何樂而不為。
“秋水,你說要不要把莫前輩叫來?”
賈鐵心有些擔憂地和馮秋水說起悄悄話,後者深以為然,取出通訊珠聯系了莫愁人。
她們非常自覺地退至訓練場外,将整個場地都留給兩人。而這對前主仆一人占據訓練場的一邊,均将手搭在劍柄處,随時準備拔劍出鞘。
“葉子落地,此戰開啟。”
陳天恩随手抛出一片以真氣凝作的綠葉作為标示,它左右旋舞緩緩落下,在觸及到地面的刹那,空空如也的場面中赫然聚起數不清的落葉——她們曾在演練時見過的飛葉術。
小少爺自那日起就在練習施放術法的速度,如今已能将此術的掐訣時間堪堪維持在一息内。并且當日見到的飛葉術稍有蕭瑟之情,而此時漫天飛舞的落葉中卻仿佛帶有一股肅殺之意,顯然陳天恩對此術的操控力更上了一層樓。
被這層厚厚的落葉擋住視野,文硯拔劍後并未急着沖入其中尋找對手身影。
在飛葉出現之時,他也極為迅速地掐了一個法訣。
旁觀的三人對文硯掌握的術法并不了解,賈鐵心自認沒瞧出效果,便小聲問身邊兩人:“你們可識得文硯所使法術?”
阿豆搖搖頭:“不認識。”
馮秋水更為細心,她雖也沒有從手勢中判斷具體法訣的能力,但能發現一些端倪。
“這法訣掐完之後,文公子手中寶劍的劍刃似有銀光閃過,可能是加強兵刃的金系法訣。”
“利劍訣。”
三人身後傳來莫愁人的聲音。
他本就在藏書閣,收到傳訊後很快就能趕到。
見三名小姑娘和演練時一般一人坐在一個矮木樁上,莫愁人也入鄉随俗地和她們并排坐下。
“聽名字,是讓兵刃更鋒利的法術?”秋水問道。
灰發男修把掃帚擺到地上,颔首肯定。
“沒錯。利劍訣簡單好用,算是非純粹法修的必備法術,并且在武器是雙刃劍的時候會起到更突出的作用,有時和某些功法也能結合出非常不錯的效果。”
言語之間,瞬息萬變的戰況已發生極大變化。
七道火光咻的一聲随落葉一同襲向文硯,乃是陳天恩已極為熟練的配合招式。
這七隻烈箭分别從七個方向射來,叫人分辨不出施術者的具體方位。火焰箭矢的射速非常快,顯然小少爺不求數量,平日更多練習如何将原汁原味的法術發揮到極緻。
這七支箭矢瞄準了文硯當前所處位置及其周圍六個方向,無論他下意識往哪側躲避,都至少會被箭頭擦傷。
而未擊中文硯的火焰箭則會點燃飛葉,将其困在火場之内。
衆人猜測文硯會如何應對時,隻見他迅速掐出一訣,一道水盾在身前凝結成型。兩人修為相等,水又克火,那支瞄準文硯的火焰箭直接被這水盾擋住,嗖地化為青煙消失。
文硯向前一步,又将其正前方的箭以水盾化解。
隻是短短時間内終歸無法讓僅朝向一面的水盾徹底攔住所有箭矢,落葉群依然如陳天恩所願被點燃,剩餘的五道火光分散成數不清的小火團,聚攏成一個濃烈而奪目的大型火域。
火場散發出的熱氣連觀衆席的幾人都能感受得到,空氣更是因其熱度而呈微微扭曲之态。
化雨訣高手賈鐵心此刻點評道:“燃燒的飛葉本就持續不了太久,陳天恩必然會在三息之内沖入火場打他個措手不及。不論試圖躲避亦或以法術滅火,都中了小少爺的陽謀。在一息萬狀的戰局中浪費本可以采用攻擊法術的機會,這先手就被小少爺徹底搶過去了。”
“的确。”莫愁人說,“在大家都束手束腳的時期,陳小少爺的強攻姿态與完整的戰術确實很難在初見時破解……不過文小公子在沈靜姝手下□□練許久,定然學有所成。”
話音未落,隻見數根藤蔓穿進火場,如毒蛇般襲去捆縛文硯身軀。
他以劍利落地斬斷其中數根,又再度使出水盾術将火焰隔開後往左前方一避——而陳天恩正在這等着他。
附上一層火光的劍穿過火場朝文硯刺去,在熊熊燃燒着的火焰之中,銀白的劍刃竟變得如熔化的金屬般熾紅。
阿豆不解地問:“小少爺怎麼能确定文硯一定會躲到左邊?”
賈鐵心與馮秋水沒法作答,裡頭動靜被火場遮掩了大半,她們着實很難瞧清楚具體情況。
而作為高出一階的築基修士,莫愁人将場中變化全部收入眼底。
“因為陳小公子刻意讓藤縛術從靠近右側的方位攻擊,常人下意識的反應便是往後或者往左。像你們這般還未經曆過太多戰鬥的小家夥,即便事後能反應過來,在當時也很難于瞬息之中判斷出對手的意圖。”
換句話說,但凡作戰經驗多一些,就不太會中這種小花招了。
鐵心眯眼瞧了瞧,總覺得這浴火訣和上回見到的略有不同。
“在火場中,浴火訣的效果會得到一定程度的提升?”
“是可以,任何術式在相宜的環境内都會或多或少得到強化。”莫愁人道,“這一劍水盾可擋不住,文小公子如果吃下了這劍,大概也不必再比下去,直接宣布輸赢即可。”
意思是,這一劍下去若砍到人,被砍的那位大約是再起不能了。
可戰局果真會如此簡單麼?
顯然不會。
到現在為止未曾展現出太多能力的文硯黑沉沉的眸子被周身的火焰染紅,面對突然從火中刺來的一劍,雙手握住劍柄極快地上揮,險之又險地擊開或能決定勝敗的一招。
刺啦——刺耳的劍刃相撞聲從火中傳來,随即又是幾聲清亮铿锵的兵刃相交。
燃燒的飛葉緩緩落下,陳天恩制造的火幕逐漸散去,露出兩人近身過招的身影。
劍影梭梭,不斷進行着你退我進的攻守轉換,一息間就有多次交鋒,誰也沒能奈何誰。小少爺勤練劍招,可對方在衆人關注不到的時日内顯然也都在刻苦修行,使劍水平并不比陳天恩低。
“這樣一來,陳公子先前的布置豈非都打了水漂?反而是自身的真氣消耗更多些。”馮秋水思忖後托腮發問。
這回倒是阿豆憑借在卓英處練刀而得的經驗,代替先于灰發男修說:“文硯左右手都負傷了,動作略有遲鈍。如果他除了稍高于陳天恩的劍術外别無所長,百招内會落敗。”
莫愁人不語,默認了阿豆的說法。
文硯躲過了那一劍不錯,然而在火場中得到加強的浴火訣僅需靠近就能對其造成傷害。他的水盾在前側,附火的劍刃卻是瞅準了未被保護的左側,輕而易舉地繞開水盾,避免術式被其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