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如何賜的,便不必贅述。
兩句話間,正打坐調息的賈鐵心也站起湊過來。
聽聞他的自述,烈箭訣高手不贊同道:“有丹藥和需蘊養是兩碼事。正好我們得委托莫前輩擴展一下訓練場地,到時會劃出一部分給你使用。在翻建完成前,文公子就回寮舍好生休養吧,連陳天恩都被按着隻許打坐不許練功呢。”
文硯不禁順着話頭望過去,果然見到陳天恩盤腿坐在地面調息,連個蒲團都沒墊着。
他閉上眼,告訴自己既然對方沒回寮舍也沒去取議事廳的蒲團,就說明他并不介意直接在地上打坐,不必多事。
“多謝。”
一時不知該如何稱呼她們,文硯隻好略去稱謂。
“訓練場你們分用就好,不用特意劃給我。劍訣練習起來影響旁人,我自己會找個合适的修煉場地。”
賈鐵心與馮秋水對視一眼,都覺得小少爺的小跟班好像還真有了些變化——至少以前他沒一次性說過這麼多話,和他少爺大部分時候一樣悶聲不吭的。
她轉念一想,猜測小少爺的沉默寡言隻是突逢大變着實活潑不起來,而文硯天生就木讷。也不知道沈靜姝長老對他采取了哪種教育,竟讓那樣一隻毫無存在感的跟屁蟲有膽子對前主家發起決鬥邀約。
賈鐵心想東想西之時,靠譜的秋水狀似為難地開口:“啊,莫非沈長老尚未與你說曆練之事?”
“……确實沒有。”
于是馮秋水代沈靜姝将狩獵妖獸的行程安排告知文硯。
而後接着道:“這趟曆練我們五人結伴而行。文公子今日才出關,合該趁着最後時日多與同伴磨合才好。不說你不清楚陳公子以外之人掌握了那些術法,我們也想更詳細地領略你的作戰方式。等大家都熟悉起來後,還要事先制定好戰術呢。”
剛出關的少年顯然不知道事情竟如此麻煩,他天真地以為離開洞府和之前的區别僅僅是沒有沈靜姝來看管自己修煉,沒想到還有這等情況。
這時賈鐵心插嘴多言:“而且你不用擔心修煉會影響到旁人,我們改建場地的時候會拜托卓前輩分别設好禁制的。”
說到這份上,文硯不答應也不行了。
翻建動土之事在修士本領下異常有效率,僅半天時間,訓練場地就在卓英、宴采歸與莫愁人的幫忙下煥然一新。
不僅面積擴大為原先的兩倍,安全措施也十分到位,還設置了某種修真版的‘煙霧報警器’。假如有人在練習術法時發生意外,陣法會立刻提醒其餘人前來相助,免得闖下大禍。
場地基本被改成了稍顯寬胖的品字形,上面一‘口’由賈鐵心與陳天恩分去,而下邊兩‘口’由其餘三人平分。
文硯畢竟從未用過寮舍後的訓練場,被通知可以來使用時,馮大小姐将他被分到的位置指了出來……竟是下邊兩‘口’的中間。
每人的場地都為計算好的正方形,四邊均為半裡多。
考慮到地面平闊,而修士又較常人更耳聰目明,文硯站在劃給他的地方,環視一圈就能把其他人的動靜收入眼底。
同樣地,其餘人想知道他的修習情況時,也都能毫無阻礙地瞥見。
“怎麼樣?”
因地塊是賈鐵心配置的,她特意過來征詢文硯的想法:“若你……不想和小少爺做鄰居,我可以讓你和阿豆換個位置。”
說這話時她十分體貼地壓低了聲音。
陳天恩在文硯右前方,阿豆則在文硯左邊。兩人調換個位置,便不必擔憂會發生些尴尬場面了。
賈鐵心雖不知這對主仆的内情,但觀看了前日那場決鬥的觀衆,恐怕都不會覺得他們關系很好……她定下方案後注意過陳天恩的神情,瞧他臉上确實不見煩悶,才最終采用了如今的安排。
就是不清楚另一位當事人作何感想了。
文硯搖頭拒絕:“不用,維持現在這樣就好。”
他與少爺間的糾葛,說到底隻是他這邊單方面的情緒,後者大概并不會為此産生太多想法。假使少爺過來詢問為何要一見面就決鬥,他隻答沈靜姝長老要檢驗弟子的功課即可。
說實話,賈鐵心沒那個本事從一個悶木頭微乎及微的表情中瞧出端倪,既然他本人覺得可以,那她就當作沒問題了。
五人維持這種安排練習了幾日。
場地擴大,又不必總是擔憂附近同門的安危,除文硯外的四人都更為投入進各自的修行之中。
而前者觀察了一陣他們的情況,才終于開始起自己的修煉。
大約七日後,五人一齊結束當日練習回寮舍打坐運轉心法之際,阿豆截住文硯并問他:“你之前的傷勢調養得如何了?”
“已痊愈。”他答。
“好。”她面露滿意地颔首,面上揚起興奮之色,“明日能否一戰?我想見識你的劍訣。”
“……好。”
通過這幾天的觀察,文硯已發現除他以外無人學過劍訣,在練劍訣時頻頻感到周圍的注視。
兩人次日的決鬥引得其餘人都來圍觀,文硯尚未完全掌握到《斷潮劍》的精髓,對手本身又實力不俗。在阿豆于腦内反複推演過對戰情況的前提下,這場決鬥由她摘得了最終勝利。
戰局很是精彩,刀與劍的近身打鬥讓台下人都過足眼瘾。
因莫愁人制止得及時,對戰的兩人都隻受了些皮肉傷,結束後打坐一會兒,再吃顆丹藥就好得差不多了。
此場對決雖僅因阿豆的切磋欲而起,觀衆們倒各有收獲與見解。
三位看客招呼恢複完畢的兩人過來坐下——依然是他們自己掐訣造出來的小木凳,開始對戰局中或在意或不解的每個決策提出疑問,再由當事人做出解答。
即便僅有兩人切磋,卻有五人受益。
文硯忙着回答一個接一個的問題,一時竟忘了過去的身份與竭力克制的某些下位者本能。
仆人中亦存在階級,然而圍在此處時,他發現大家好像都平起平坐,毫不藏私地互相分享。
散會前,木頭似的少年淺淺地掃視衆人一圈,忽然覺得其實自己應該早些出來的……
也不對,他又想,現在大約正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