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不對?”
陳鵲順着聲音走到石壁前。
石壁上刻着幾行字,她昨天看了,不是很懂,也沒有多想。
“心法錯了。”
一字之差,謬以千裡,照着這個練下去,必定會走火入魔。顧瞻想,幸好黃雀以前沒有用心,要是勤奮努力,恐怕早就身死魂散了。
心法?陳鵲懵了幾秒,說:“麻煩您指點一下。”
“‘至道之極,昏昏默默,有視無聽’,把‘有’改成‘無’。”
“我記下了。還有嗎?”
“取木劍來,把你會的招式演練一遍。”
陳鵲:“......好的。”
她底氣不足,隻能硬着頭皮,按照電視劇上演的樣子比劃幾下。半天得不到反饋,尴尬得差點用腳趾摳出兩室一廳。
“仙師,說句話。”
顧瞻:“......”
劍招雜亂無章,氣息不穩,四肢不協調......問題太多,該從何說起?
要是顧瞻能顯出形貌,陳鵲将會看到,他的兩條眉毛快擰到一起了。
“你當真要學?會很辛苦。”
修行不能三分鐘熱度。基礎太差,要學有所成,得做好十足的吃苦準備。顧瞻想确保黃雀不是一時興起。
“不怕!爺爺不在了,我以後得靠自己。”陳鵲信誓旦旦。
“好。先換一套心法。”
心法講究循序漸進,以黃雀目前的程度,練石壁上的這套還太早。顧瞻覺得,黃雀應該沒有能耐刻上去,多半是她爺爺刻的,或許是老人自己在練,不管怎麼樣,都有問題。
“您說換什麼就換什麼。”
“那好,我口述,你先記在紙上。”
人一忙碌起來,時間就過得飛快。
夜幕降臨,陳鵲捧着墨迹未幹的心法,開啟了學藝生涯。
她誠心求教,一切按照谷楓的吩咐,紮馬步,劈叉,負重慢跑......一樣都沒有落下。
原來,修仙的第一步是體能訓練。
她一向不愛運動,上學的時候體育課逃了不少,如今咬牙扛下所有艱辛。
木劍看似小巧,實際很有分量,連續揮舞幾個小時,手臂又酸又痛,更别提時不時跌倒、栽跟頭、雙腿破皮、膝蓋淤青......
還好宿主的身體很扛造,皮外傷用不了多久就能自愈。
剛開始的幾天,陳鵲練一會兒就上氣不接下氣,後來氣息逐漸平穩,木劍也越來越舞動自如。
身上多一點本事,人就多一分底氣。盡管覓食期間還是左顧右盼,好歹逃跑的速度顯著提升,心裡也少了一絲膽怯。
趁着休息的空當,陳鵲搜遍了山洞附近,可惜沒有找到回去的機關暗道。
回不去,就繼續練。她打算學會了禦劍飛行再擴大搜索範圍。附近找不到,就尋遍整座邙山。邙山沒有,也許在别處。
腳底一滑,結結實實摔了一跤。
“嘶——”痛!
手臂擦傷了。
前幾天的傷疤還沒有褪掉,又添了新裂口。
笑聲傳來,陳鵲想翻白眼。
顧瞻:“别磨叽,爬起來繼續練!”
黃雀這些天的表現他都看在眼裡。不嬌氣,有毅力,具備修行的基本素質。他心裡高興,但嘴上沒有好話。
陳鵲在地上趴了幾秒,一骨碌爬起身,繼續練習。
轉眼三個月過去,谷楓還沒有離開,她也不催。這人除了嘴欠,其他方面都挺好,尤其是指點人的時候很有一套,由淺入深,穩紮穩打,切實做到了因材施教。
這天,陳鵲又被藤妖折騰得七葷八素,氣不打一處來。
“我還要練多久才能幹得過它?”
“根據現在的進度,半年。如果強度增加一倍,大概......”
“加加加,立刻加!”
于是,又經曆了三個月艱苦卓絕的訓練,陳鵲迎來了人生的第一戰。
“是這樣畫嗎?”
出發前,陳鵲要畫一張鎮妖符。用鮮血作墨,畫在巴掌大的紙上。
“對。正中再畫一豎。一筆畫通。”
天氣晴朗,陽光明媚,适合打架。
陳鵲來到藤妖經常出沒的地方,二指并攏,擊出一束火光。
火苗在樹林裡飛竄,用來捕捉藤妖的蹤迹,并且表明對戰意圖。
幾分鐘後,林中刮起大風,妖氣撲面而來,氣息陰冷,令人不寒而栗。
草叢湧起綠浪,碗口粗的藤條赫然出現,毒蛇一般直沖向陳鵲的面門。
藤妖來勢洶洶,陳鵲急忙踮腳躍起,木劍順勢劈下幾道劍氣,想把藤條斬成幾段。
然而,藤條蜿蜒盤旋,不僅躲過了攻擊,還曲折向上,迅速沖向她所在的位置。
出師不利,主動進攻變成了被動防守,陳鵲腳踩枝條躲避追擊,等到拉開一段距離,轉身連砍十幾劍。
劍氣所到之處,大樹紛紛被削去頂冠。
倒下的樹冠擋住了藤妖,“砰——”樹冠被妖力震成碎屑。
藤妖應付樹冠的間隙,陳鵲火速劈出幾劍,劍氣鋒利,藤妖生受一擊,氣勢明顯弱了下來。
陳鵲心頭一喜,乘勝丢出鎮妖符,默念谷楓教她的咒語。
顧瞻在不遠處看得百無聊賴。
這場打鬥,在他眼裡,跟小孩兒逗貓一樣。要不是擔心黃雀作戰經驗不足,不小心出了意外,他想閉目養神一陣子。
鎮妖符甩出去了,戰鬥還沒有結束。他想催促黃雀速戰速決,剛要開口,形勢突然逆轉。
陳鵲沒有料到藤妖會奮起反抗。鎮妖符似乎激發了它的鬥志。
隻見藤條迅速分散成密密麻麻的細絲,每一根都散發着墨綠色妖氣,像無數陰森尖銳的細針,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她刺來。
藤妖氣焰嚣張,她也不甘示弱,立刻催動劍訣,一招移形換影,木劍瞬間化為十幾把,再以靈氣禦劍,奮力擊向前方,打算分而破之。
藤妖吞掉了她的劍!
确切些說,是藤絲形成的包圍圈禁锢了她的武器。
陳鵲一驚。看來剛才的搏鬥,藤妖并沒有使出全力,而她明顯中計輕敵了。
手裡沒劍又沒符,即便不甘心,也隻能先撤。陳鵲要溜,腳踝驟然一痛,人已經在包圍圈中。
信心十足來報仇,卻成了藤妖的囊中之物。她無奈求助:“仙師,我該怎麼辦?”
顧瞻的心情很複雜。擔憂與自責交織。
藤條穿破符紙的一瞬,他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
太長時間不用符,記憶出現了偏差,他把圖案弄混了,最後一筆不能畫通,畫通就成了戲妖符。
這種符是他根據鎮妖符改創的,為的是逗弄醉葉峰上的猴子。通常幾張同時使用。符咒生效,中招的猴子會快速提升戰鬥力,陷入癫狂,互相掐架。
他沒有能力解救黃雀,隻能等符咒失效。
不過這張符有個竅門——隻要一方靜止,另一方就不會發動攻擊。
戲妖是為了增添樂趣,又不是趕盡殺絕。
醉葉峰上的猴子很快發現了這個訣竅,他便不再以此消遣。
黃雀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他趕緊提醒她:“你别動!隻要靜止一刻鐘,就能安全脫身。”
陳鵲眉頭緊皺。
靜止一刻鐘?開什麼玩笑?
藤條盤繞在一起,結成了一個厚厚的繭。纏在身上的藤絲勒得她生疼。周圍還有許多藤線,每一條都冒着濃綠的妖氣,像邪惡的觸手一樣,随時可能發動攻擊。她覺得,谷楓不在藤繭中,不知道此刻形勢危急,瞎指揮可以理解,建議不必采納。
木劍近在眼前。有劍就有機會。
陳鵲伸手去抓劍柄,人一動,藤絲立馬收緊,手腕随之被劃破。
鮮血湧出,妖氣侵向傷口,一陣火燒火燎的痛。
她咬牙堅持,手臂繼續向前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