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天酬市一家知名的餐廳裡。
“你喜歡吃什麼?”司遙選了個靠窗的位置,拿着菜單問坐在對面的祁淵。
祁淵用手撐着太陽穴,整個人看起來懶洋洋的:“我都可以,沒什麼忌口,你挑自己喜歡吃的就好。”
司遙搖搖頭:“那怎麼行,說好了是我請你吃飯。”
“好,我看看。”祁淵伸手接過菜單。
“那就吃道紅燒排骨吧,再來道烤雞翅、鍋包肉、辣椒炒肉,還有空心菜炒肉,手撕包菜……哦,還要一鍋玉米排骨湯。”
說完,祁淵擡起頭,看向司遙:“我點好了,你還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司遙目瞪口呆地搖了搖頭。
過了一會兒,她突然愣愣地問祁淵:“你是姓蛔嗎?”
“啊?”祁淵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回?”
“蛔蟲的蛔。”
祁淵愣了一會兒,随後眼睛彎了一下,原本精緻到有些疏離的五官柔和許多。
“為什麼這麼問?”
司遙撐着下巴看向他:“因為太奇怪了,你的口味和簡直我一模一樣,你點的都是我愛吃的。”
“你不會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吧?”
祁淵笑着看她:“說不定呢,你要吃打蟲藥嗎?”
司遙也笑了一下,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輕松了許多。
祁淵要了兩杯果汁,一杯橙汁,一杯冰糖檸檬水,他很自然地把檸檬水放在司遙面前。
司遙呼吸一凝,不自覺地扣起了手指:“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喝檸檬水?”
祁淵:“你工位上經常有檸檬水的飲料瓶,我就記住了。”
司遙握住還冒着水珠的檸檬水,側過臉看向祁淵:“謝謝你啊……”
祁淵笑了笑:“這有什麼的,我們是搭檔啊。”
他總喜歡強調兩人的搭檔關系,似乎這樣做什麼都變得合情合理起來。
“不是的,”司遙喝了一口檸檬水,看着窗外的夜景,輕聲道:“從小到大,沒有人會記住我的喜好。”
“你是第一個。”
她的聲音很輕,輕到幾乎聽不見。
但祁淵聽見了,這下輪到他愣了一下。
“所以……”司遙看向他,語氣很認真,“謝謝你。”
祁淵的眼神變得有些晦暗不明,片刻後,他才輕聲嗯了一下,垂下的眼眸看不出情緒,拿着菜單的手卻僵硬了一會兒。
菜很快就上齊了。
香味撲鼻而來,司遙終于感受一絲饑腸辘辘的感覺。
她拿起筷子開始大快朵頤,吃得不亦樂乎,對面的祁淵時不時會用公筷給她夾她有些夠不着的菜。
司遙趁着吃飯的間隙偷偷擡頭看着他。
他吃飯的動作很優雅,而且從不發出一點聲音,包括喝湯。像是從小被訓練一樣,一闆一眼的,十分規矩。
司遙忍不住道:“你吃相真優雅,像個貴族公子一樣。”
祁淵一頓,随後放下碗筷,輕聲道:“家教比較嚴,小時候吃飯發出聲音會被打手心的。”
說完之後,他才重新端起碗筷。
司遙愣了一會兒,意識到他吃飯的時候是不說話的,如果有人和他說話,他就不會吃飯,之前吃燒烤的那次也是。
兩人沒有再說過話,安靜地吃完了這頓飯。
雖然沒說話,但司遙也沒有感覺到尴尬,仿佛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如果換做别人不說話的話,她肯定會覺得有些尴尬。
但和祁淵并沒有這種感覺。
夜幕降臨,繁星點點,五顔六色的霓虹燈交融在一起,薄霧濃雲擋住月亮的身影,讓它看起來披了一層柔光。
一個穿着白襯衫西裝褲的男人,站在街尾的路邊拉小提琴,琴聲悠揚,曲調沉穩,好似有人站在萬山之巅,低聲吟經。
微涼的晚風吹拂,司遙深深吸了一口帶着梧桐葉的涼風,整個人都甯靜下來。
“那我先回去了。”她轉過身,對着身後的祁淵道。
祁淵點點頭,右手插在上衣口袋裡,輕聲道:“我送你去飛梭站?”
司遙搖頭:“不了,我自己一個人去就好。”
“那……”祁淵偏着頭微微一笑,“晚安。”
司遙一笑:“晚安。”
回到家後,已經臨近半夜十一點了,司遙困得幾乎睜不開眼,匆匆洗漱後,一頭埋進柔軟都被子裡。
她本以為自己會很快睡着,連睡前老劇都沒放,誰知半個小時後,她卻越來越清醒,明明精神非常疲倦,但大腦卻非常活躍,越來越心神不甯。
又是半個小時後,她深吸一口氣,坐了起來,看着裝飾着繁星的天花闆發呆,看着看着,一陣悠揚的旋律從她腦海中響起。
她不自覺地哼唱出來,過了片刻,她突然意識到這是那個在街尾拉小提琴的年輕人拉的曲子。
這首曲子……讓人莫名感到安甯。
像是去寺廟道觀拜神祈福的安甯。
寺廟,道觀……
司遙把被子拉到下巴處,恍然想起自己已經許久未去過道觀許願祈福了。
很多年前,秘書長曾帶她去過天酬市的最出名的道觀,那裡終年香火鼎盛,也是天酬市裡唯一一個沒有人工智能存在的地方。
希蘭本土居民不信奉神明,他們自認是神明的子孫,以希蘭皇族為信仰,根本不屑于求神拜佛,但那些從地球過來的異能者是信奉神明的。
一些從地球來的道士,在取得希蘭皇室和長老院的同意後,在希蘭最高的高山上建了一個道觀,取名度山觀,自此,香火不斷,經久不衰。
司遙是不信鬼神的。
但……偶爾去一趟,向神明許願,祈求自己身體健康,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畢竟也是求個心安罷了。
萬一她運氣好,真的有心軟的神明聽見了呢?
萬一呢。
司遙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她感覺自己掉進了空曠的荒野裡,半腰高的青草被風吹着戳她的小腿,她覺得癢,不停向遠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