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曠野延伸到天際,根本望不到盡頭,司遙怎麼跑也跑不出這片土地。她停下腳步,蹲下來抱住自己的膝蓋,卻突然發現自己的雙手不知何時變成了毛茸茸的爪子,粉紅的肉墊看起來厚實又柔軟。
司遙一怔,随即快步跑到一灘水池邊,探頭望去:一個圓頭圓腦的老虎出現在水面上,體型碩大,目光兇猛。
……
嘶——!
司遙倒吸一口涼氣,意識立馬清醒過來,刺眼的陽光透過窗簾照進了卧室,她看向牆邊的時鐘,發現已經是上午九點半了。
“完了完了,遲到了遲到了!!!”司遙手忙腳亂地起床,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向衛生間跑去。
等到她忙手忙腳地洗漱完準備出門時,卻發現萊恩一個小時前發了一條消息給她:今明兩天休息,假期愉快。
司遙七上八下的心落回了肚子裡。
她打了個哈欠,帶着水汽的眼眸看向窗外,樓下挂在窗邊的風鈴被風吹起,響起清脆悅耳的叮當聲。
叮鈴……
叮鈴……
一下又一下的響聲像是在她心頭叩擊。
她想起昨夜做得那場荒唐的噩夢。
不知道最近是不是動物世界看多了,總是夢到自己變成了老虎。雖然都是貓科動物,但她還是比較喜歡貓咪的。
軟軟小小的一隻躺在臂彎裡,發出咕噜咕噜的聲音,伸出小肉墊讓人去按,時不時爬到身上去蹭你的臉頰。
很可愛。
四年前,她高中畢業的時候曾去過度山觀許願祈福,希望神明能夠保佑自己考上宙防軍校,那時,山腳下就有一隻白色的小貓,總是跑到她的腳下讓她摸頭。
本來她打算在接到錄取通知書後去還願的,但因為種種原因,一直沒有機會去,碰巧今天休息,她準備去還願。
順便,祈求上天,可以讓自己身體健康,平安喜樂,再看看那隻小貓。
說幹就幹。
司遙吃了早飯後,收拾一下便出門了,度山觀香火鼎盛,平時去拜訪的人絡繹不絕,早點去比較好。
十五分鐘的路程,司遙下了飛梭,很快來到了山腳下。
度山觀建在山巅上,希蘭人說此山高三千丈,是由希蘭先祖大帝的心骨所化,靈性非常,傳說隻要能夠虔誠跪拜一直到高山之巅上的人,就會得到大帝的庇護。
傳說是不是真的司遙不知道,但三千丈肯定是假的,這山高是真的高,一眼望不到盡頭,但不至于三千丈那麼誇張。
從司遙這個視角,根本看不到道觀的身影,隻能見到雲霧缭繞,她看着一直長長的台階,綿延不絕,和山一樣看不到盡頭。
度山觀下的台階有一萬多階,但凡要來祈福的人,都要拾萬階而上,以表誠意。
司遙沒有着急上去,她四處張望着,始終沒有看見那隻小小的身影,隻看見一個看起來年歲不大的小道士正在台階上掃落葉。
“道長,”司遙走上前,“我記得這裡有隻流浪貓的,去哪裡了呢?”
小道士手不停,隻擡頭淡淡掃了她一眼,明明年歲尚小,卻有了仙風道骨的味道:“那不是隻流浪貓,隻是喜歡到山腳溜達,近兩年很少出現了。”
司遙一怔,心頭湧上淡淡的失落來,她朝道士道了謝,拾級而上。
爬到半山腰的時候,她感覺雙腿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使不上力氣,無法,她隻能蹲下來休息一會兒。
半山腰上有不少祈福樹,不少爬不到頂端的遊客會在這裡挂祈福帶和許願牌。紅色的祈福帶幾乎飄滿了整個半山腰上的崖林,若是從高處俯視,就像漫山遍野的杜鵑花開,紅了大半個山頭。
一陣風吹來,許願牌被吹得簌簌作響,紅帶随風飄動,美不勝收。
正巧這時山下突然響起了規律的掃地聲,司遙垂眸看去,發現先前那個小道士此時已經掃到她近處的台階。
司遙連忙起身,發現那小道士沒有半點疲倦之情,神色依舊沉穩淡定,額間也沒有細汗,連掃地還是像一開始一樣一絲不苟,絲毫不見倦怠。
司遙自覺羞愧,一個探索員的體力竟比不上一個掃地道士,實在是給星際聯盟丢臉。
“道長,”她走到小道士身邊,“你掃得好快,我好不容易才爬到這裡,你拿着掃帚,輕輕松松就到了這裡。”
小道士沒擡頭,依舊低頭掃着落葉,聲音淡淡的:“掃了許多年,速度自然是快的。”
司遙點點頭:“那……道長,我們一起去山巅?”
小道士沒有說話,沉默地點了點頭。
一個多小時後,他們終于到了山巅之上,司遙累得氣喘籲籲,小道士還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
司遙朝他豎起了大拇指,小道士微微颔首,面上沒有什麼表情,但嘴角卻勾起了一個很小的弧度。
休息片刻後,司遙向正殿走去,準備去叩拜三清四禦,一陣細微的風吹過,她聽見偏殿裡傳來熟悉的聲音。
“好,多謝道長了。”
——是祁淵的聲音。
司遙心神一動,蹑手蹑腳地向偏殿走去,偏殿裡有一棵巨大的榕樹,根深葉茂,虬枝盤旋,遒勁挺拔。
樹上挂滿了紅色的許願牌和祈福帶,祁淵和一名仙風道骨的老道士站在樹前,輕聲交談着。
祁淵用手随意地撥了撥其中一塊牌子,細長深邃的星眸裡浮現淡淡的笑意,神情帶着一股莫名的餍足感。
似乎……終于完成了什麼心願。
“你在看什麼?”
身後響起清脆的聲音,司遙吓了一跳,差點叫出了聲音,她連忙捂住嘴巴,向後看去,發現是剛才那個眉清目秀的小道士。
他此刻正偏頭看着她,秀氣的臉龐透出幾分疑惑之情。
司遙把他拉到一邊,指着祁淵小聲地對道士道:“小道長,你認識他嗎?”
小道士點了點頭,語氣平淡:“嗯,他幾乎每年都要來道觀一次,我們都同他打過照面。”
每年!
司遙睜大了眼睛,感覺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麼秘密,但她還是忍不住道:“他來幹嘛呀?”
“許願,”小道士不緊不慢地說道,“聽說是想與某人重逢。”
短暫的靜默後,他道:“但師父說,他以後可能不會來了。”
“為什麼?”司遙看向他。
小道士淡淡道:“他的願望實現了,他是來還願的,以後不會再來的。”
司遙一怔。
每年爬一萬多層的台階來道觀,就是為了許願與某人重逢,和什麼人重逢呢?
她想起曾經在祁淵日常裡看到過的動态:久别重逢,很浪漫的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