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什麼,坐下來吃飯。”這時身後傳來的清淺聲線,讓男人緊皺的眉頭霎時舒展開來。
江塵述把酒壺放到桌上,淡淡道:“這是桃花芍藥藥釀,今年開春埋下的,一直找不到人共飲.....今日你陪我喝幾杯。”
注視着他把酒倒進杯盞,楚馳越張了張口:“你,我還以為....”失火了。
“以為什麼....?”江塵述接過他的話。
“沒什麼。”楚馳越坐下來,盯着他修長的指節,為自己罕見的失态感到好笑。
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怎麼一和這個人沾邊,他就變得那樣火急火燎、按耐不住....
江塵述端上了幾盤藥膳,又接過他手裡的魚簍:“你等等,我去處理魚。”
“好。”楚馳越很快被香氣撲鼻的藥膳吸引了注意,明明隻是普通的絲瓜、荷葉和百合銀耳什麼的,但經江塵述的一番烹煮,居然變得清香誘人,叫人食指大動。
楚馳越兩手按着大腿端坐一會兒,又開始觀察房屋四周。
房子由石牆和竹窗堆砌而成,空間不小,布置着潔淨的桌椅壁畫書架等物,紗帳浮動間,除去菜肴香,還有貴氣的檀木味道。
當視線轉到最深處的雕花床榻上時,楚馳越感到有點臉熱。
他剛要起身走走散熱,江塵述就端着魚走了進來。
“沒想到你會做這些。”楚馳越喝下一口酒,目不轉睛地看着他。
“我隻會做藥膳。”江塵述也随他喝了一杯,道:“嘗嘗怎麼樣?”
楚馳越當場撒開了大快朵頤起來,單看他來不及說話的吃相,就能得知神醫的手藝定是不同凡響。
“是....特意為我準備的?”吞下一塊魚肉,楚馳越試探的問道。
“楚大人為犯人操勞,忙前忙後這麼久,應當吃點藥膳補補身子。”江塵述持着酒壺,沒有明确回答他,但答案已顯而易見。
“所以你就用鹿茸炖湯?”楚馳越夾起一片鹿茸,話音低沉。
“嗯,壯陽。”江塵述摩挲着杯子邊緣,一本正經的說。
楚馳越忍了又忍,才沒讓自己兩隻耳朵冒熱氣。
許是那鹿茸發揮了藥效,又或是被長久未體驗過的溫情打動,他放下筷子,原本冷硬俊美的五官浸着一絲柔軟:“我很意外,有點不知道該幹什麼,但是.....多謝江大夫,這是我到這裡來,頭一次有人做飯給我吃。”
剛穿越到這地界時,因為前世的缺憾,他滿心滿眼隻有案子,在審死殿上一坐就是一整天,餓了就随便對付點,絲毫不顧及自己的身體,就連現在,也會在深夜用酒助眠。
面前這一桌子菜,仿佛讓他找回了父母尚在的時候。
把他坦誠的話聽進耳中,江塵述用手支撐着額側,盛着醉色的瞳孔漸深:“到這裡來?那楚大人原先是哪裡人?”
現代人士四個字就在嘴邊,卻被楚馳越狠狠咽下,他斟酌着話語,而後回應道:“我一時說不清楚,不過那地方和這裡有很大分别,那裡沒這麼硬的床,人們會把藥弄成片,刷牙時也不會用鹽被嗆着,見官不必下跪,抓人也方便快速許多.....”
“我剛來這兒時,隻要上賭坊勾欄院抓人,都是叫張剋從狗洞裡鑽進去,我在外面等。”
話到此處,他英挺的眉宇聚着幾分張揚的笑意。
沉澱已久的桃花酒釀綿軟馥郁,香氣萦繞在兩人中間,如蒸發的绯色液體,在振動的胸腔刮騷。
江塵述一杯接一杯地喝,突然說:“沒有七彩鈎吻花。”
“什麼?”
“沒有那種藥草,我借找藥之名出來,不過是想和楚大人獨處一天,就這麼聽你說說話而已。”江塵述直截了當地說。
楚馳越呼吸一滞,咽喉滾動,漆黑的眼底湧着晦澀漣漪:
“你喝醉了。”
江塵述沒有否認,答了聲是。
“我扶你去休息。”楚馳越站起身,走到他身邊架住他的手臂。
“......腿軟了,走不動。”藥酒雖沒有白酒的烈性,但江塵述喝的太快,已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梨花白的頸部瞬間渡上一層薄紅。
楚馳越提着勁,一言不發的把他抱起來,踏進内室,給人放到床上。
放的時候,他還用手掌替江塵述擋着頭頂,怕他撞到床邊。
“當心,别碰着頭。”
他會這麼說,完全是才到大函時,夜裡翻身經常撞上木架的血淚教訓和經驗總結。
架子床四面用堅硬的木頭包邊,無意識撞上去,簡直把人疼的原地亂跳。
江塵述躺在軟榻上,把他細微的舉動看在眼裡,道:“這麼對我的人,你是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