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推了些許工作,易師傅沒有怪罪也沒有多嘴,隻是笑呵呵地揮手讓她們到院子裡去。
兩個月下來,阿盛已經熟悉了連山城。
它由數個外圍村落和中心城池組成,主要姓氏分布人群有左、張、劉、顔等等,比較紛雜,即便是突出也多不到哪裡去。
現今的城主是個遠近聞名的大好人,安置了不少乞兒,還辦上義務學堂,說是年滿了五歲的孩子都可以去聽課,不必交束脩。
沒有太多考查,也無所謂你去不去堂測,但若成績不錯,城主府會主動出資送其前往更高級的學府。
要能達到城主府要求的話,甚至能拿獎賞回來貼補家用。
盡管因為不強制,所以許多人家裡還是有沒法讀書的孩子,但畢竟這對城主府沒多少好處,能做到這樣,也仁至義盡了。
聽聞這個主意,還是城主的養子,遠赴上京城科試的上屆郡魁首所出。年僅十六歲,初初成年便心懷坦蕩,愛民如子,聰慧過人,叫城中百姓議論起來都自豪。
阿盛也頻頻聽過“欽定的未來城主”“少城主”的事迹,但她更要了解大族秘辛一些,所以隻當是麻痹迷惑百姓的伎倆罷了。
凡人上位者,沒有絕對的實力可以毀天滅地,所以慣會用些洗腦的謀略。
而修行者不同。就像家主,族中盡管許多人對她大不敬,卻也從不敢違逆她認真要做的事情。
因為所有族人的性命,都掌握在家主的手中。
她要你生,你苟且偷生都得活下去,她要你死,也不過刹那間的事情。
就這樣白日,朝陽剛剛探頭時,阿盛會在院子裡教導斂瑕武藝,連帶着指點那些好奇的小蘿蔔頭。
一個時辰後,便到學堂聽聽課,能聽就聽,不能回去做工就是。
上午散學後,吃過午飯就開始做鐵工鋪子裡的活計,不去下午的學堂了。
到了晚間,涼風陣陣,又是修習武藝的好時機,幾排小孩兒站得腰杆挺直。累,但學起來也是真厲害!
這麼一日一日地過去,從春夏落到秋冬,又輾轉兩次三次。田邊的谷子麥田豐收了許多茬,鐵工鋪子裡也又冒出來四五個年幼的娃娃。
正是成長的時候,肌膚麥黑的少年叼着草葉懶洋洋地躺在房梁上,聽着身子底下,鋪子裡傳來鍛打鐵材的響聲跟小的們喘着粗氣哼哼哈嘿的大吼。
生長開來的面容幾乎是一月一變,偶爾形如雌獅般冷寐,偶爾卻鬣狗似的充滿了侵略性,而今終于是停在了中間處,也算正式定型。
越發亮麗的紫眼像極了寶石,背光時被這樣的眼神凝視,好像神明矚目着自己,任誰都會癡迷。
依然白皙,看上去十分瘦弱的溫色白發少年躍上瓦片,沒踩出半點聲音,落在了她身旁。
近些年來不知道為什麼,從哪裡傳來的流行,連山城裡許多人家換了方形凹陷的頂,換上這種一下雨就嘩啦啦落水的青瓦尖頂。
夏日多雨時還有點用,等到了幹燥到皮膚皲裂的冬季,就顯得雞肋了。
總之,并不怎麼适合幾十年便有概率發一次大旱的侖允郡。
“阿盛,長得真是越來越花瓶了。”
面容英氣深邃的少年翻起身,盤坐在房梁上,沖她大笑。
三年一轉如梭,阿盛已經十四歲。徵州人不如岷州和炙州人那麼早熟,這個年歲還發育得不是很完全,因而她的面龐看着依然很稚嫩。
加上就算常年習武,也沒有壯實起來的身子,讓她看起來似乎像顆好捏的軟柿子。
“斂瑕,昨天師傅說的話,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阿盛沒理會她語氣輕佻的調侃,隻是目光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