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出現了結果,也要十分小心,完全不知道對方來曆,就有很大可能被對方利用,比如讓太陽的信徒跑到月神的教會中傳播信仰之類,那樣的話,可就不是占蔔不出結果那麼簡單了。”
……讓太陽的信徒到月神的教會傳教,這是要掀起戰争嗎?特裡斯吓了一跳,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有些不大相信,“占蔔一下而已,有這麼危險?”
“不然你念太陽教會所信奉的那位神靈的名字,占蔔一下試試?”西塞爾沒有直接回答他,隻是話音向上微妙地一挑。
“……”
不用眼看,特裡斯也能完全想象他這時的狀态,翹起右腿,抱着膝蓋,向後挺起身子,又開始暗暗地笑話自己了。
“……别幹擾我,現在重要的是傑克。”
他不禁郁悶地嘟囔了一句。
“當然。”
幽靈青年點了點頭,臉上笑容沒有任何變化,但是整個身影再一次淡化,再一次地,在特裡斯的視野中隐去了。
……?!
自己明明沒有睜眼,沒有真正的,注視着他,隻是在腦海重構的空間中想象他可能展現的姿态,可是現在,他的姿态,甚至他的形象,特裡斯就像突然失憶一般,再也描繪不出來了。
這是———!
猛然睜眼,想要确認他的确存在而非自己假象的幻影,可真實視線之中,敞開的大門靜默不動,遠處的風景就像一幅扁平的油畫,射入屋中的陽光沒有絲毫偏移,塵粒凝固在空氣中,而那把搖椅安安靜靜地靠在桌旁,更沒有一點曾被移動被使用的痕迹。
整個不大的空間,就仿佛被凍結了一般。
……這可就有些吓人了,于是特裡斯忙扭頭四顧,再度高聲呼喊道:“西塞爾?!”
空氣之中,忽地響起一聲微風拂過一般的歎息,仿佛玻璃上出現一道細微的裂痕。
“……别幹擾?”
青年揉着眉心,再度出現在了靜止的搖椅上,而也就在他現身的那一刻,陽光微移,樹蔭搖晃,一陣風穿過廳室,整個場景才重新活了過來。
“你、你做了什麼?”特裡斯隻覺後背冷汗直冒,趕忙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盯着他,“為什麼你一消失,整個屋子就變得那麼可怕?”
“給你創造一個安全的空間罷了。”對方倒是毫不掩飾自己做了什麼,筆直地迎着他的視線坦然回答,“你要找尋一個非常危險的對象,就要做好被對方反追查的準備,不然或許你剛剛确定位置,對方就氣勢洶洶地殺過來了。”
……呃。
滿肚子的情緒一下被堵在喉嚨裡,特裡斯幹瞪着眼,嘗試從他臉上找出一絲玩笑或惡意的意味。
“……”
可……并沒有。
他似乎是認真的。
呃、是這樣嗎?給我創造一個安全的空間?
發覺自己根本沒法想出反駁或質疑的話語,特裡斯頓時有些氣餒,隻得将他所說翻出來,與先前的體驗合在一處又細細琢磨了一遍。
空間……好吧,剛才那種感覺,是挺像進入了一個不同尋常的空間,或者說,像被人強行塞進了一個密封的玻璃罐子裡。
……真是太可怕了。
回想那時驚悚的感覺,就算聽說是安全的,雞皮疙瘩仍控制不住地往上竄,他不滿地斜了青年一眼,同時小聲地抱怨了一句:“提前說一聲啊。”
“所以你還打算找那個傑克嗎?”
這時西塞爾卻沒有看他,而是偏過頭,百無聊賴似的望向了門外。
“當、當然啊!”
怎麼突然一副嫌棄的樣子……特裡斯急忙回道,重新擺好姿勢閉上了眼,一邊又說,“我先試試,你替我看着,别、暫時别弄那個異次空間了。”
“好吧。”重新進入了自己腦海的青年微微颔首,并沒有拒絕。
傑克……
特裡斯深吸了一口氣了,終于靜下心來開始了回憶,從自己與他認識,一直到這個清晨,他驚慌失措地來找自己。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請告訴我,他現在在哪裡。”即便西塞爾沒有說明,他還是張開了嘴,懇切地低聲請求道。
很快,他就感覺到手中蛇形的手杖朝着某個方向輕輕晃了晃,立即驚訝地睜眼看去,即見那手杖不再垂直于地,而是怪異地稍稍浮起,雖從旁人看來或許更像是手杖的主人壓了壓手指玩了個把戲,但對隻是将其勾吊起的特裡斯而已,那絕對是一個不同尋常的現象。
“有反應了!”他立即激動地轉向了西塞爾,“怎麼樣?要現在馬上過去嗎?”
他倒是想立即沖出門去,但親見蔔杖尋物有個結果,還是決定聽從專業人士的意見。
縱使那位專業人士,其實是一個幽靈。
“……”
結果似乎也毫不意外,對方支着下巴望着門外,并沒有立即給出回答。
“……不安全嗎?”
看到他眼眸深深,一副陷入了某種思考的模樣,特裡斯忙收起情緒,小心翼翼詢問,“那我……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你打算通知太陽教會嗎?”西塞爾倒是立即瞥來了一眼,結果卻是在詢問自己的意見?
“我自己也沒辦法解決吧。”特裡斯撓了撓頭,無奈坦言,“雖然我不喜歡他們,但這種污染啊詛咒什麼的,我一個普通人,大概也做不了太多……”
“你不是聆聽者嗎?”對方聽罷,立即挑了挑眉。
聆聽者,是對剛進入神職序列的人的總稱。
雖說王國的民衆有着各種不同的信仰,但每種信仰居然都有一個清晰且類似的,按照能力劃分階級的方法,就好像每個地區的傳說故事裡都會有一位創世神,以及一場滅世的天火與洪水那般。
而當城市開始建立,王國開始壯大,各種信仰最終彙于一處,一套衆神認可,可謂通用的分類标準就此誕生,信徒之上,即是神職序列,能更加清晰地聽到神靈的回應,甚至能擁有神給予的超凡能力,比如初入的聆聽者階級,就能更為敏銳地聽見看見,覺察到異變的發生。
特裡斯倒不意外他問到這個,甚至可以說是終于松了口氣。
“我不算,聆聽者吧。”可他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聽說加入神職序列需要一些儀式,但我隻是在老文斯汀的教堂待過那麼一兩年,隻是做做清掃工作,但太陽教會過來以後,我就沒怎麼進去教堂了。”話至此處,他停頓了片刻,接着才慢吞吞地繼續說道:“如果你想問為什麼我也能「感知」和「看見」……按照老文斯汀的說法,大概是我有着什麼幸運的天賦?”
不用苦修,天生的聆聽者,輕輕松松就能得到神的眷顧,真是令人羨慕……
他味如嚼蠟一般默默回憶着那些曾經的言論,臉上,并未流露太多的情緒。
天賦啊……
西塞爾聽在心裡看在眼中,捏捏下巴思索了一會兒,好像漸漸明白了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