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
“什、什麼?”
特裡斯聽得既震驚又困惑,窗外的人,是說他們三人在管家房内那時嗎?趕忙追問,“可我們當時好像沒有看到……哪裡有老鼠?”
“因為事情已經提前解決了。”
西塞爾保持着似有似無的淺淡笑意,低頭刮了刮鼻尖,“總之隻是提醒一句。”
“提醒……?”
“對方可能會找機會再次發動襲擊。”
西塞爾眼眸幽深,說出的話卻依舊平淡如常,“你應該多少也有些警覺意識了。”
“啊……因為我們使他們原本的計劃失敗了……?”
特裡斯眉頭一蹙,很快反應過來,又不免自嘲,被破壞了計劃,所以事後伺機報複對方,看來他們也是普通得不行的人類啊。
“但話說回來哦……”
他斜了一眼身旁,好像世間沒有任何事能使其驚訝慌亂的青年,以埋怨口氣說道,“如果他們非要找個對象報複,難道不應該直接找你嗎?”
“那和找你有區别嗎?”
青年笑得稍稍眯起了眼,倒是大言不慚回答。
“……好吧!”
特裡斯重重歎氣道,“那你有什麼建議?”
縱使對方消失了大半程,可最後還是驚人地拿出了一個事實證明相當可行的方案,而其中最關鍵的部分,自然就是那副針管型半神贈物的出現。
即便依舊是借助特裡斯自己的記憶,由他自己拉拽出來的,可直到将那道具緊握在手中,某種奇異的虛幻感都未能徹底散去,那既是來源于對西塞爾強硬堅持,及其将勸說女神的真實信徒,莉塔女士的任務甩給自己的無措,也包含了對那件半神贈物居然當真被這般輕松地取出的震驚。
不是好像說那手套眼下隻能取出普通道具嗎?
他意猶未盡地想,着實忘記了,自己其實還親眼見過對方用那手套将巴頓從夢境深處抓出。
任務完成之後,手套就消失,或者可能是回到了西塞爾的手中,不過直到現在,他還清晰記得那時的感受。
那隻神奇的手套看上去窄小而能牢牢覆蓋手部,可真正戴上它,去記憶之中搜尋抓取那件道具卻有種說不出的古怪,好幾次他都感覺那隻手套要從手中脫落滑走,一邊努力維持一邊盡力搜尋,直到手穿過模糊的場景,終于成功觸及到了一點光滑冰冷但堅實的部分,手套才好像老實下來一般,容他手指輕輕一勾一握,将其收入掌心。
而說到那副針管,情況又是另一種類型的艱難。
它不移不動,倒像是默許了特裡斯的接觸,可特裡斯将它抓在手裡,腦子裡想的不是害怕把其摔落就是擔心留下在其玻璃的表面劃痕,同時又覺得手腕有一千斤重,從而不敢高擡,總而言之,就是身心勞累得不行,所以将其轉交給莉塔,他可以說也是帶了十二分的真心。
這就是半神贈物……啊。
想着想着,他忍不住握起拳頭扭了扭手腕。
“咦?等等——”
但緊接着,他又突然地想到了另一事,迅即扭頭沖西塞爾瞪眼道,“你都能用手套把那件半神贈物直接取過來了,還讓我去找那教授做什麼?!”
如果不是因為他想接觸那個道具,他就不會去找那位教授,也就不會有考試的事,那麼集訓大概率也不會發生——
能看得到自己内心想法的西塞爾卻好似沒有任何情緒上的變化,隻是扭頭随和提醒道:“你忘記自己說過的話了嗎?”
這是女神的恩賜。
腦海中霎時浮現出一句,沒錯,是他親口對莉塔說的,自己能夠抓出這件半神贈物,全因女神允許,那是女神給予她的幫助。
……原來,那是真的?自己胡亂編造的言辭,竟然恰恰好好說的是真相?!
特裡斯的嘴巴直接張成了一個大大的圓蛋形狀,一時不知該說什麼為好,如此呆愣了好一會兒,才猶猶豫豫追問:“呃、那……後續考試什麼……”
“當然還要繼續。”
西塞爾面不改色道,“而且,最好把自己從這件事中摘除出去。”
“……”
就算是神臨時賜予的,好歹也是真品,你不是摸摸就行了嗎?特裡斯咕哝着,但見他堅持,也無話可說,隻得轉而就着他的後半句思考着碎碎念道,“因為我畢竟不是正式信徒?說女神将半神贈物交給我,好像确實太狂妄了……隻不過是因為莉塔實在有點,呃,有自己的想法,緻其必然不會直接向女神祈求神奇道具的支持,所以才……”
衣衫頭發皆有些淩亂,将手随意插在褲子口袋裡的青年,白衫黑衣齊整如常,一手執杖的青年,氣質可謂大不相同的兩人,此時肩并着肩,就像相識多年的老友,又像親密無間的家人,行走在隻有自己及對方身形清晰可見的寂靜黑暗中,卻沒有一點惶恐畏懼的反應。
事實上,自言自語了好一陣後,特裡斯才終于回想起了自己眼下的處境。
這裡可不是夜晚回家總會經過的小路。
“所以現在到底該怎麼出去啊!”
于是他立即停下腳步嚷嚷着說。
“想好出去以後該說什麼了?”
黑衣的青年也停下了腳步,側目微笑道。
“喂喂,我什麼時候說錯過話?”特裡斯撇撇嘴不滿道,“這點小事,不一會兒就想好了。”
“好吧。”
西塞爾随即轉身,将蛇杖遞過來,正色說,“對于對方也許進行報複的事,我隻有一個建議。”
待特裡斯疑惑地将蛇杖接過,他才繼續道:“它是工具,是武器,也可以是你的盾牌。
還記得怎麼将周圍人拉入你自己的夢境嗎?”
“将周圍人……”
西塞爾先前确實簡單教過自己一些咒語,特裡斯困惑片刻,很快反應過來,“你是說,如果有人對我發動襲擊,将他們一齊拉入夢境,就能将局勢一舉逆轉?”
“你可以試試。”西塞爾微笑道,就像他當時講解咒語一般,神秘兮兮地,并未多加贅述。
“那麼結束夢境呢?還記得嗎?”
“結束……”特裡斯認真想了想,“是「舊夢不再」嗎?”
“沒錯。”西塞爾嘴角高揚,臉上笑意愈深,與此同時,特裡斯忽地感到,自己腳下地面正在變軟并旋轉,如同流沙漩渦般将他整個人向下拉扯。
“好了。”
相反周遭并沒有任何變化的黑衣青年,隻是筆直站在原地,稍稍低頭看他,一邊拍了拍手說,“是時候出去了,不然你的小夥伴們會吓壞的。”
“晚安。”
晚安——啥啊!!
結果自漩渦産生到下巴被黑水沒過,特裡斯都沒能成功發出一聲,聲音像被那股黑色的旋流先行帶走了一般,再不能對那個世界造成任何影響,最終他也隻得氣悶地抱着胳膊閉上嘴,瞪着死魚眼,看着笑眯眯的青年揮手同自己告别。
随後眼睛一閉一睜,他還當真回到了現實。
……可是說什麼晚安,明明是早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