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他似乎在認真考慮什麼,特裡斯乖乖點了點頭,但轉身,又一時不知該往何處去,西塞爾知道他的身體眼下正處于休養狀态,便搖搖手杖,創造了一個可自由搭建的空白夢境,送他高高興興地離開了。
而直到感覺他的氣息已從當前夢境中徹底消去,西塞爾才輕輕呼出一口氣。
他畢竟是夢的主人,任何一點想法的變動,都會推動夢發生改變,雖然……變化才是世界的常态,但考慮兩人之間的關系,他所推動的變化,于自己而言,恐怕都是良好的。
可世界的變化啊,并非總為良好。
他已經意識到了,那一夥人的身份似乎不簡單。
他們,并不是單純趁亂鬧事的暴徒。
其實那本與命運相關的筆記出現就是一種提示,隻可惜他當時隻是簡單認為,那也不過是一件道具罷,和過去事件中出現的道具沒什麼意義上的不同,一隻狐狸和一條狗合作,并不意味着附近就有整個狐群狗黨。
可今天的事……似乎再一次說明了,命運的力量,确實參與了其中。
特裡斯不會有事,這點原本确定無疑,就好像靜水行舟,船一定會到達對岸。
因為在特裡斯離開夢境之時,他就給他,給那艘船,系上了一條名為好運的纜繩。
「祝君好運」
是一句祝福,而又不僅僅是一句簡單的祝福。
但顯然,船還是遇到了風。
特裡斯被刀劃傷正是,而刀上帶毒更是。
兩人你來我往的交鋒,同樣是兩股命運之力的拉扯,他的好運使特裡斯躲開了醒來的那次攻擊,對方的好運也使那人抵抗住了特裡斯的反擊,之後追逐,再反擊,再退避,同樣帶有運氣搏擊的因素。
最後,那人為什麼沒再補上一擊呢?
因為運氣已盡?
因為使目标中毒已是其強運爆發,再作停留,天平恐會傾斜,他們擔心自己極有可能遭到自己這方運勢的強力拉扯,從而陷入絕境?
他不能給出明确回答,涉及命運的争鬥,一招一式都那樣迅速而短暫,無形無蹤,根本留不下多麼切實的線索,他也隻能猜測,畢竟無論怎樣,那人都選擇了不再對抗,連同整個團隊,都選擇了暫時撤離。
可,那意味着勝利嗎?
心中仍滿是不好的預感啊……
走至迷宮中一個廣場般布置了座椅的小型開放區域,西塞爾坐下,閉上眼壓了壓眉心。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對方注意到了自己,但自己對他們,對它,或祂還一無所知。
最好的情況是對方不過是一位沽名釣譽的僞神,就算知曉也造不成任何傷害,或者和自己類似,還在醒來後的摸索尋回時期,就算掌握了一些線索,總結出了持有的能力,也不至于立即定義自己本體……他可不想從敵人那裡知道自己是誰。
所以現在,怎麼辦?
查看特裡斯先前記憶,發現其中出現了一個叫日落馬戲團的地點,這符合他對那位襲擊者平時身份的猜測,但這次他并不打算主動找過去……起碼,不一無所知的,獨自一人先一步過去。
縱使自己很生氣。
他重重呼出一口氣,放開手,向後仰臉,身體靠上了椅背,頭疼地想,如果自己當時在智慧那裡選擇了「書」,當前的局面,會不會更占優勢?
但沒有女神的庇護女神的許可,特裡斯就沒辦法通過手套直接借來那件半神贈物,那晚的情況,也會危急許多,如果最終導緻人員死亡,無非是另一類型的糟糕結局罷了。
他睜開眼,後又用力閉了閉。
自己還是需要神奇道具的協助。
不僅僅,因為自己尚且弱小,還有命運的力量本身也有些與衆不同。
他能看到命運的流向,能緩慢推動其相對自己有利的方向行進,能給予瞬時的好運促成某些想要的結果。
但他沒辦法,像利刃一樣,眨眼之間割開進犯者的喉嚨。
他的力量,無法用于直接的攻擊。
能通過星星,向黑夜借取一些合适的武器嗎?
他重新傾身坐起,兩手搭在蛇杖之上,撫摸着夢的戒指暗暗思索。
星星或許不會拒絕,可眼下,自己離黑夜還相對遙遠……不,應該說祂實在太忙了,自己沒有搭讪的時機,要是能幫祂度過無月之夜這段困難時期的話或許就有機會——但自己都能對抗那始自遠古的,或許和命運之河一樣古老的未知黑暗了,還四處忙活什麼呢?
他忍不住搖頭苦笑了一聲。
不過說到星星,自己的确可以再向他尋求尋求幫助。
笑過之後,西塞爾反而感覺心裡輕松了幾分。
嗯,從占蔔的角度,代價也不會太高昂。
他伸手向衣服内側,很快摸出了半張紙片,那曾是那本筆記型污染物的一部分,但脫離被破壞的本體後已和普通白紙沒有區别。
那位太陽信徒的小幫手曾說它是「願望日記」的影響物……
願望日記?
提起這一名稱,他的腦海并沒浮現任何具體詳實的物件,但說自己對其完全陌生也不盡然,那股作為根源的力量,的确令人感覺親切。
那确實是來源于古老命運之河的力量。
但衆所周知,大河自身并沒有類似人類的意識,祂不會回應任何祈求及哭訴,甚至不曾以任何姿态降臨于世,那自然,也不會無端地在現實中變出一件供人方便使用的道具。
所以換句話說,那股力量所聯系的,其實是河岸兩側,分享其權柄的幾位神靈。
星星……還有知識那側,那位占蔔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