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它太過危險,還是太過迷人?
吹笛人迅速思考了一下,随後就将視線重新轉到了那位青澀的黑夜信徒身上。
他已擺脫了石膏像般的僵硬狀态,隻是行動還有些遲緩,似乎思維還不能連貫,畢竟當下狀況之中,他能做的不多。
沒法驅離敵人,沒法救助友人,甚至沒法聯系外界請求援助——
“能麻煩你過來一下嗎?”
吹笛人隻眯着眼,沖他親切招了招手。
鼠群頓時四散離開。
過……來?
詹姆驚訝瞪大了眼,鏽迹斑斑的大腦還在努力運轉,嘗試揣摩對方的目的,疲軟的身體卻已先一步行動起來,即刻搖搖晃晃站起,跌跌撞撞奔了過去。
靠近友人身旁瞬間,他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身體前傾伸出兩手,想去查看對方傷在何處,結果一支長笛即刻橫到了他的面前,将他攔了下來。
“我沒有傷害他。”
一旁的男子竟語氣友好地說道:“因為我發現那把手杖似乎有些問題……”
一眼看去,友人身上沒有明顯的傷口,詹姆稍松一口氣,迅即扭頭怒目向他。
男子的話音停了停,臉上笑意卻分毫未減:“可以請專業人士來看看嗎?”
……手杖?什麼手杖,那把蛇裝飾的手杖?那能有什麼問題?這時才意識到對方所談的詹姆迅速側目瞥了文斯汀的手一眼,既注意到對方掌心出了不少血,也注意到他已經松開了原本緊握的手。
從血流的新鮮度看,應該是剛才才受的傷,然後因為受傷,因為感覺到疼痛所以松開了手,說明他還活着……!詹姆捋了捋思緒,又覺沉重的心得以放下幾分,請專業人士看看?他将男子的請求重新回憶了一遍,心中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既然對方選擇讓自己來看看——
“好吧……”他閉了閉眼,低沉回應:“我看看。”
他沒有迫不及待地伸手抓起蛇杖——那樣會使自己的意圖立馬暴露,而是深吸一口氣,有意猶豫了一下,才裝作謹慎的樣子,慢慢将手伸去。
就好像,那的确是一件極其危險的道具。
借助眼角餘光,他能看到男子收起了嬉皮笑臉,遠離危險般,将身子稍稍挪遠了一步,但接着,又随自己動作向前探了探身,像是想更清楚地觀察接下來可能出現的狀況。
果然。
詹姆心一沉,雖然文斯汀手上傷口出現得确實有些古怪,先前沒有,不像被老鼠咬傷,顯然也不是由對方刺出,不過那也不是當下最緊要最值得關心的問題。
當下最重要的,是對付眼前的男子……趕走他,或者安全逃出去,而這個傷口的出現,恰好提供了一個機會。
男子懷疑手杖有問題,大概率是因為他剛才明明刺向的是文斯汀的前胸,結果卻隻在其手掌心發現了一片血迹,然後血迹又恰好和那把手杖在一起,所以他才會喊他過來看看……所謂看,當然是指碰碰它摸摸它,看它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也許,那是一件能力正發動着的神奇道具。
……那就讓他看看吧!
手指已離灰白的杖身近得不能再近,思考時間已然耗盡,他必須抓住這個機會……縱使對方可能有所提防!詹姆咬咬牙沒再多想,向前一撲,同時一把抓住了那柄散發着奇異柔光的手杖。
握緊,舉起,揮動,狠狠砸向身旁男子。
他所設想的事,本該在轉瞬之間發生的事,在他此時眼中,卻不知何故,變得極為緩慢,仿佛慢放的電影,一幀一幀地推進。
他甚至能清楚看到雨滴不湊巧地撞上揮起的杖身,被擊得粉碎的場景。
……?!
悚然回過神來,真正映入眼簾的,卻是自己抓上手杖剛将其擡起半分的景象,但與方才所見有些不同,這時的手杖,冰冷……且柔軟。
就好像一根繩子,一條蛇。
“啊!!”
真實無疑的手感瞬間觸發了本能的恐懼反應,詹姆驚叫一聲,慌忙丢下了那條灰白色的軟物,條件反射地向後退去。
吹笛人看清了他驚慌的原因,那根手杖,隻有抓住的部分被提了起來,兩端軟綿綿垂下,顯然已不是大衆認知的手杖的形态。
所以那是什麼?
不同于被吓一跳的黑夜信徒,他反而迅即上前,可當他橫過青年的身體看向對方攤開的左手,卻沒有看到任何——不,他看到了,在青年攤開的手下方,一部分雨水,竟然沿着石闆路的縫隙朝他的方向湧來。
這條路有一點斜坡,正常來說,雨水落下,會從青年右手所在流向左手所在,再繼續向下,流至道路盡頭,然而此時此刻在以他左手為中心的一片區域中,雨水彙集成的涓涓細流,卻開始自顧自的攀行向上,并帶動更大範圍内的水流一齊逆向而行。
對此狀況,老鼠們自發給出的反應也是恐慌地四散逃開,吹笛人皺了皺眉,當即拔刀,毫不客氣地将其插入了青年的胸膛。
“你!!”
詹姆見狀氣急撲去,但對方向後一退,就輕輕松松地躲開了。
吹笛人本就有遠離的打算,幹脆起身又退了一步,接着,他就注意到原本宛如屍體的青年,突然有了一些反應。
像是痛得全身抽搐了一下,手臂青筋暴起,同時手指向内彎曲。
“文斯汀!”
黑夜信徒顯然也注意到了友人的反應,急忙上前小心攀住了對方的肩一邊又輕喚了幾聲,在确認完狀況之前,他不敢貿然地直接将刀拔出。
青年像是聽到,眼睫輕顫,眉頭稍折,嘴唇亦不明顯地動了動,而後緊接着,就見他染血的左手緩緩擡起,啪地一聲,握住了直插在其胸口的刀刃柄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