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的隐蔽之力居然就這樣消除了!
現實噪聲随着男子話音猛然回歸,而與此同時,幕布的感覺蕩然無存,意識到情況瞬間發生了逆轉,詹姆也顧不上汗毛直立的後背給出的危險警告,當即扭頭:“你——”
結果一句話沒能說完,整個人就被拽着衣服後領用力甩到了一旁,待他掙紮爬起,密密麻麻的老鼠們已如訓練有素的士兵般将他圍的嚴嚴實實,一個衣裝樸素,卻戴了一頂插着羽毛的軟帽的男子則取代了他原先的位置。
詹姆一眼就看到了對方腰間挂着的銀色長笛。
他就是剛才被林恩發現的襲擊者!他頓時緊張起來,可剛一起身,鼠群們便又圍近了一步,變得通紅的兩眼閃爍着瘆人的兇光。
“如果不想死得凄慘,就請不要插手可以嗎?”
男子扭頭,擡手頂起帽檐沖他笑了笑,而他頂起帽檐的左手,此時正握着一把鋒利的匕首。
他真要對文斯汀動手?!詹姆心一驚,忙再一次默念起了隐蔽之力的祈禱詞,希望能夠争取哪怕數秒的時間,可是,即便這回祈禱的語速更快,幕布出現的速度也更快,老鼠們僅左顧右盼迷茫了片刻,就腦袋一轉,重新将寒意森森的目光投射到了他的身上。
……為什麼?難道祈禱的效力難道會逐次降低?
可他從未聽過這種說法,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更别提,幕布的存在依舊能被感知,也就是說隐蔽的帷幕确實落下了,但假若老鼠們能在其中穿行自由,那與「無效」也沒有什麼差别。
“啊,好心提醒你一句。”
蹲下身,似乎在認真觀察自己先前鋪在文斯汀身上的外套的男子,突然說話了,“想用黑夜的隐蔽之力對付某些「夜行動物」,需要花更多心思。”
他的口氣平穩溫和,就像真的在教授一個事實。
意思是簡單的祈禱對于夜間出沒的動物無效?
詹姆聽得即刻皺起了眉,想要不信,可自己又拿不出其他解釋,最起碼,比起祈禱詞的效力會逐次遞減的猜測,這一說法多少能讓人稍放下心。
都是……老鼠的問題。
他一邊情緒複雜地想,默默握緊了拳頭,一邊将目光重新凝聚于男子身上。
接着,他就注意到對方不知何時停下了謹慎撥弄大衣的動作,稍稍側目,像是觀察自己一般。
……怎麼?
詹姆愣了愣,然而未等他開口詢問,對方已勾勾嘴角,移開了視線。
這家夥到底怎麼回事?
收回疑似饒有興緻觀察的視線之後,男子捏着匕首刀尖随意地掂了掂,而後手腕一轉,将其好玩似的抛向了空中,接着直到它垂直落下,才手一揚,潇灑地握住了刀柄部分。
就如同他方才的眼神……
詹姆沒有從對方剛才的眼神之中感覺到明顯的敵意或惡意,可他更早之前的行為舉止,顯然又不能用善意及友好形容——
噗。
握住刀柄之後,他的動作竟然沒有停下,反而徑直刺了下去!而自己的友人此時就在他的面前!
“文斯汀!!”
如此駭人的場景出現在眼前,如同驚雷爆鳴于耳畔,詹姆的臉孔因心髒霎時的痙攣變得慘白,雖然從他的角度看不清具體刺中了哪裡,但他知道無論多小的傷口都有可能演變成緻命傷!更别說文斯汀眼下毫無反抗之力了!
所以在下意識大吼出聲的同時,他就爬起了身想要沖去阻止,可沒想到老鼠們的反應竟然更快,像被撤掉了護欄的牛群般蜂擁而來,拉扯他的衣角,甚至爬到了他的身上,眨眼的功夫就将他拽倒在地。
老鼠們倒是沒有攻擊他,但如此龐大的數量,加上它們在周圍身上爬來爬去造成的視覺沖擊,足以令他一時無法行動。
可此時的男子,已面無表情地将匕首拔了出來,并再次揮刀,用力紮了下去。
文斯汀——!!
腦子一片空白,好像不由自主開口喊了一聲,又好像沒有,詹姆坐在地上瞪着兩眼,隻是發愣。
死……
他會死嗎?
他會死嗎?
看着面前宛若昏睡過去的青年,吹笛人也在思考着這個問題。
匕首已深深插進了對方的喉嚨,然而,就和剛才一樣,并未能見血流如注,縱使稍稍轉動刀刃,也沒看到哪怕一滴鮮血流出,就好像眼前的人形已經是一團沒有生命的肉塊,攻擊哪裡,自然都不會有差别。
可他明明還活着。
皮膚依舊溫熱,胸口仍在不明顯的起伏,而他先前也用各種方式确認過這是本人無疑,且活生生的,而不是一具套了僞裝的屍體。
所以為什麼?和那件外套有關嗎?但姑且不談太陽的哪種能力能将一個活人變成一具“屍體”,那件外套上根本沒附着太陽的力量,即便有什麼……所謂神的祝福,似乎也因主人不在而沒有發動。
……唔,所以自己為什麼不把它直接掀開丢到一旁呢?
雖疑惑了片刻想法的缺失,但将其視作謹慎的考量倒也可以理解,這回他則沒多考慮,果斷抓起了那件太陽信徒留下的大衣,而就在大衣移開,面前人完全暴露在自己眼中那一瞬間,他終于,在對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東西。
赤紅的,流動的鮮血。
隻不過,是出現在他半張的手中。
為什麼反而是那裡有新鮮的傷口……?
吹笛人皺了皺眉,很快注意到那隻手中有一件不同尋常的東西——那把蛇形的手杖。
原先他應該是緊緊抓着它的,甚至手心出血後都沒有放開,灰白色的杖身中部那個清晰可見的,與周圍染血的手指明顯吻合的的手印就是證明,但為什麼,現在又放開了呢?因為那裡能感覺到痛楚?
無論何種解釋何種猜想,問題的關鍵,顯然就是那把手杖,可惜他早些時候聽過一些忠告,即那把手杖,「不可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