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他對此的态度也是認為多少有些荒謬，血肉祭獻放在上古好說，現在可都是文明社會了，但如果真是那樣，這次真是太陽之神，用林恩他的劃傷換掉了文斯汀遭受的緻命傷，那實在是太——

“……”

詹姆閉了閉眼，越發感覺自己還有太多太多需要學習，短短一月，見識到了那麼多東西，當下的腦子着實不夠用了。

他向後重重倒進柔軟的座椅靠背，掰着手指，細數腦海中令人難忘的場景。

先是遊曆夢境，目睹巨大的靈界生物，然後是親眼見證在周圍人口中一貫頗有微詞的太陽展現實力……

“不過最想感慨的，果然還是你家那位居然是女神請來的啊。”

想着想着，他忍不住抿抿嘴，扭頭看向了身旁的友人。

再次陷入昏迷，就好像進入了又一個噩夢，他的眉頭再次微微皺起，顯出一些煩躁的神色，原本靠窗放在身邊的蛇杖，不知何時被他攬入了胳膊間，就好像科琳娜入睡時必須緊抱她的小熊。

如果真是睡着了，那把蛇杖會保護他吧……

詹姆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哈欠，緊繃的弦松懈後帶來的疲憊終于是席卷了他，黑夜喊來的馬車，怎麼看怎麼覺得安心，自己實在有太多想不明白的問題，不如就乖乖聽前輩的安排。

雖然組織祈夜儀式的要求着實來的突然，不過儀式本質是為女神獻出普通信徒的力量，倒也不是非要夜幕降臨才有作用，而且當下，說不定确是一個祈禱的良機，那三位神職者在為他們的事忙碌，自己的父兄應該也在哪裡辛苦，母親和妹妹外出中，而馬戲團那邊的情況似乎不妙……

總之就是，祝福的對象多得很！

詹姆頭疼得揉了揉額角，首先祈求了一句自己可别因淋太多雨而突然生病。

出于工作考慮，父親和兄長一年大部分時候都在城中租房居住，妹妹和母親則留在市郊的大宅，馬車很快在屋宅前的空地停下，詹姆打開門，就見管家科克先生小跑着迎了上來。

面對一臉震驚的管家，詹姆沒多解釋，隻催促對方趕緊協助将文斯汀搬下，等到管家把友人架好在肩轉向房門，他才帶着蛇杖從車上跳下追去。

“一會把他放在會客廳那張長沙發上，讓瑪麗先去教堂再去診所，找個醫生過來。”管家顯然不方便推門，他便一步趕到了其前方，一邊語速飛快地安排道，“你和我馬上去準備祈夜儀式。”

“祈夜儀式？”管家一聽立即瞪大眼停下了腳步。

……簡直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反應。

詹姆暗自感慨了一句，馬上點頭：“嗯，讓傭人們也參與進來。”

等準備完後，差人去找找母親和妹妹？可假若她們正在别處遊玩，還沒到馬戲團那兒，自己又不大忍心打擾。

……罷了，晚點再做決定吧。

最終，他隻煩惱地歎了口氣。

“呃、事實上——”

不曾想，管家接下來的反應竟是猶豫。

—

“啊啊啊啊！”

特裡斯猛地睜開眼，一邊煩躁大吼一邊抓着頭發一陣狂撓，眼前，果不其然還是和先前一模一樣的景色。

由黑色和不同深淺的灰色所構成的，仿佛版畫一般的密林，以及頭頂，似乎藏了千萬種暗色，正如水一般默默流動的夜空，找不到任何可以稱得上正常的東西，簡直怪異到了露骨的程度。

唯一令人稍稍安心的，是也沒有野獸沒有敵人，沒有危險的氣息。

……罷了，先冷靜下來，再整理整理思緒吧。

特裡斯長歎了一口氣了，頹然放下手，保持着盤坐的姿勢向背後的大樹靠了靠。

首先，他知道這是個夢境。

姑且不論這環境一看便知，他也清清楚楚記得，自己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睡着了。

随後睜眼“醒來”，周圍一片漆黑，但他依舊能感覺到周圍有東西存在，那不是空洞的黑暗，隻是因為無光所以看不清罷了。

下意識擡手，卻發現蛇杖不在手中，趴在地上摸黑尋找了一下，結果沒能找到，想要用抓取的技能也無果，顯然沒了手杖，自己在夢中便什麼都做不了。

難怪西塞爾叮囑别弄丢了它，可這、事發突然，也怪不了我啊！他無奈地想，一邊一屁股坐下，上上下下摸索，想找找身上有沒有什麼能派上用場的東西，而後緊接着，他就摸出了詹姆送給他的那枚黑夜聖徽。

聖徽要如何使用他一點不知，但那是同樣掌握了夢境之力的黑夜女神的象征，對着它真心實意祈求，應當能像過去老文斯汀神父說的那樣，讓神靈聽到，于是他閉上眼，兩手捧着聖徽，鄭重念了一遍女神尊名，請求對方讓自己能夠看清這個夢境。

現在想想，當時，也許直接祈求脫離更好，但當時自己考慮更多的，是詹姆會叫醒自己，是這個古怪夢境似乎不可怕，是心中充滿了好奇，還是想要找到蛇杖等等等等。

而那枚聖徽，居然當真實現了自己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