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好枕頭被褥,一套樸素的餐具,租住的新屋才總算有了幾分家的氣息,往後幾日,西塞爾的确沒再提及椅子問題,但也沒有任何其他指示,就好像把所有一切都放下了一般。
真讓自己安心養傷?特裡斯猶豫不定但也不敢懈怠,社區中心有一間小型圖書館,他幹脆趁此機會将先前所學複習了一遍,順道理了理自己當前的情況。
先前各種經曆,以及黑夜聖徽的加持,已使他能更為熟練快速地構築起一個布置了陷阱,可謂攻防一體的夢境,可問題是,他依舊需要一定範圍内的接觸才能将目标拉入夢中,假若對方不近身或他不去主動接觸對方,再怎麼厲害的夢都如同擺設。
“那樣完全沒用啊……!”
一想到這,特裡斯又忍不住撓起了頭。
“手套傷人的能力是由于污染而非神力本身,調用有很高的風險性,水滴……好像沒辦法用來自保?所以最能依賴的,還是蛇杖的夢境力量……就是不清楚鍛煉身體至足以與人對抗,和加入黑夜教會學習擴大夢境的方法,哪個更簡單一點……”
如此煩惱糾結着渡過了一周,他的腿傷終于是近乎痊愈了,無論是先前的疑問還是又薄了一層的錢包都在提醒他,是時候進行下一步了。
“一會我們就直奔黑夜的教堂怎樣?”作為早餐的烤面包片還未出爐,他便迫不及待提議,休息期間他還将這座城市的地圖反複看了多遍,中心廣場附件的幾間大教堂所在,他已爛熟于心。
“沒問題。”正專心關注燒水壺動靜的西塞爾也毫不猶豫答。
“你說的。”特裡斯當即高興地用食指一比。
“唔,不過在那之前——”這時,西塞爾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擡手在身上摸索同時道,“有個小東西要送給你。”
送給我?他最近其實去了什麼地方麼?特裡斯眨了眨眼:“什麼?”
西塞爾沒有回應,不過很快就從一處衣服口袋中掏出了一個不超出一節手指大小的圓球,放到一旁台面上,并順手取來了一個玻璃杯倒扣,将那枚棕色的圓球罩入了其中。
“這是……種子?”特裡斯走近彎腰,隻瞧了一眼,就看出那枚具體來說,應該是紡錘型狀的小球像是某種植物的種子,可種子……有必要這麼罩起來嗎?又或者那樣的外形不過是僞裝?他按耐不住伸出手,抓着倒扣的玻璃杯上方左右晃了晃,種子撞向玻璃發出輕響,但并沒有什麼異樣出現。
所以真是種子?
特裡斯撅着嘴猶豫地想,莫非是他之前從那位柳樹神那兒弄來的?可為什麼現在才拿出來?是要我找個地方種下了嗎?還是……?
正揣測他給自己這樣一件小東西的意圖,當事人自己,終于是開口說話了。
“應該沒有餓死。”西塞爾的口氣竟然也不确定,“你可以試試用一點□□引誘它。”
就是内容十分離奇,特裡斯愣愣瞪了他一會兒,才遲疑反問:“什、什麼□□……這到底是什麼?”
“讓我想想……”
西塞爾支着下巴半掩着嘴,思考了片刻,終于慢悠悠解釋,“你可以視它為一種生物,怪物,也可以把它當作一件被深度污染了的道具。”
簡而言之,就是它本身已經是一件活物了。
怪物?被污染的道具?特裡斯頓時吓出了一身冷汗,趕忙撒開手遠離了玻璃杯同時心想,這意思是他完全沒有将其處理麼?
“姑且不談我沒有手段,”西塞爾笑了笑,“如果将它完全淨化,它也就失去活性,失去作用了。”
為了讓它有用,所以刻意不去處理啊……
雖說乍一眼看去,種子本身沒有任何駭人之處,但他這麼一說,特裡斯不免感覺心裡發毛,更覺隻用一個普通的玻璃杯罩着它,太不保險了。
默默咽下一口唾沫,他才慢吞吞又問:“……那它具體有什麼作用?”
“不好說。”西塞爾唔了一聲,“你可以先将它當小貓小狗養着,看看它具體能為你做什麼。”
“哈??”特裡斯又吓了一跳,隻不過這回,莫名的成分大于驚悚的成分,“你、你你你讓我養一個怪物……?”
西塞爾隻重複:“小貓小狗。”
它哪裡像小貓小狗啦!特裡斯在心中大喊,就算不談它本質是怪物,養一顆種子……能和養可愛又溫暖的小貓小狗一樣嗎?
“總之,它先交給你了。”
然而對方這時卻像完全讀不懂他情緒那般,伸手取走了玻璃杯,接着面帶笑意,讀說明書似的叮囑道,“将它帶在身上,多撫摸它,和它說說話,喂食隻需要一點□□,血漿最好,但由于它是污染物,那也是最壞的東西,所以并不推薦使用。”
好吧,特裡斯終于明白了他最一開始那句話是什麼意思,這是個活物,但被他有意無意地餓了很長時間,而現在正是喂食的時候,可問題是——
“「□□」……?”他仍不明白的是這一詞彙,這到底是讓他喂它什麼?
“唾液,汗液,□□,乳汁——”
聽着對方面色如常的一一列舉,仿佛他是它的口糧而非飼養人,特裡斯心一下更慌了,忙揮手打斷他道:“啊啊,我知道了,乳、乳汁,就是牛奶是吧!”
西塞爾點點頭:“牛奶也可以。”
“一開始說牛奶不就好了,說什麼□□,吓死人了……”特裡斯不滿地咕哝道,但也總算是松了口氣,家裡沒有牛奶,不過他知道每天都有人将新鮮的牛奶送到鄰居家門口,于是便帶上一個小杯子,以喝茶的名義前往借了兩口,在苦澀的茶水中加入香醇的牛奶及糖塊是再普遍不過的飲法,因此他輕輕松松就辦到了,至于為何如此急切,全因西塞爾表現得那樣自信放松,他自然也開始好奇,一顆小種子能為自己做什麼了。
将牛奶倒入餐盤,再将種子放在餐盤邊緣,随後擺來高腳闆凳坐下,他就趴在竈台上不動了。
“……”
第一個十秒,種子還是封閉得不見一條細縫的種子,牛奶還是平靜如同凝固了的牛奶,沒有任何變化。
“……”
第二個十秒,特裡斯按耐不住輕輕吹了口氣,牛奶泛起淺淺漣漪,朝種子所在蕩了蕩,可惜,紡錘形的小東西依舊毫無變化,而見它甚至紋絲不動,他又忍不住伸手,點了點它光滑的表面,一股奇妙的感覺随即從指尖觸來,明明方才它還被搖晃的玻璃杯帶的四處亂滾,此時觸及,卻好像在觸摸裝飾在地的沉重石墩。
那裡面有東西,而且……實際很龐大?
「怪物」一詞終于在他的腦海中變得具象,見對方遲遲沒有反應,他終于是克制不住,又向西塞爾小聲詢問:“這玩意,你是從哪裡弄來的?”
黑發的青年此時也抱着胳膊靠在一旁,歪着身子饒有興緻地觀察着牛奶碟,聽到他的疑問,頭也沒擡便答:“地上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