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裡斯一時語塞，隻得補充，“柳鎮……？”

既然能變化成種子的模樣，被認為和植物系神靈有關，合情合理。

西塞爾嗯了一聲，倒是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那地方太怪了。”回憶那時種種，特裡斯不由得感慨，“居然能直接從地上撿到被污染的道具。”

“啊哈。”

西塞爾忽地笑了一聲，卻道，“出來了。”

出來，自然是那怪物出來了，特裡斯心一驚，忙将視線轉向裝着牛奶的餐盤，結果立即見到，好似有什麼細長物體迅速縮回了種殼之下，此時種子竟已貼到了碟子中心，那一層薄薄的牛奶的邊緣，先前它分明在距離牛奶尚有一指的地方，也就是，在西塞爾說出那句之前，它已經不動聲色地出來，将自己移動過了。

猜測它本體莫非如貝殼一般藏在種殼之内，特裡斯随即将視線再次降低，兩手及下巴緊貼台面，眯着眼朝那種子看去。

“……”

結果居然真如他所想，那細長物是縮進去了，上下的外殼卻沒如先前那般完全地蓋緊，整枚種子确是仿佛一顆不那樣緊張的貝殼般，中間稍稍打開了一條小縫，不過裡面究竟有什麼……特裡斯自覺已十分專注，卻還是沒辦法真正看清，不過有一種模糊的感覺似乎可以指出，那就是——

“它好像在看我。”特裡斯皺着眉擡起眼，視線轉向了嘴上光說，動作上卻幾乎沒有改變的同伴。

“可以理解，”西塞爾揚了揚嘴角，“它好像挺喜歡你。”

“喜歡我……？”特裡斯一臉茫然，自然下意識想，自己有什麼引它喜歡的？

“你很弱小。”沒曾想西塞爾毫不客氣道，“有血有肉，在它眼裡就如同一隻美味的烤火雞。”

特裡斯聽得頭皮發麻，當即嗷嗷叫道：“……那你還讓我養它？！”

西塞爾繼續不慌不忙解釋：“但它沒能吃到你，反倒挨了一頓打，大抵已懷恨在心。”

“……”特裡斯更無語了，“所以你讓我養它的目的是……”

“被一隻古老的怪物，一件古老的道具記住，是一件非常難得的事，利用好這個機會。”西塞爾放下兩手稍稍用力一撐，臀側便輕盈地離開了倚靠的竈台，他看上去打算離開廚房了，卻不忘拍拍特裡斯肩補充，“争取讓它更喜歡你一點。”

說什麼喜歡和記住，根本都是因為想吃了我吧！

特裡斯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扭頭看回餐盤，就見兩半種殼又打開了些許，兩條表面帶有細微的毛或刺的黑色根狀物從中探出，伸進了牛奶之中。

這時又不怕了，因為西塞爾走了……？

特裡斯不免因此而猜想，它餓的原因，說不定不止是西塞爾在現實沒有實體，沒有所謂□□提供給他，他這時才将它拿出來，怕不是之前都是在故意餓着它？

故意餓它……不會讓它更想吃了我嗎？

他一方面仍惴惴不安，一方面卻又有幾分好奇，就算對方打開了甲殼，依然沒有表現出強烈的敵意或惡意，可怕的非人氣息等等，牛奶表面沒有明顯波動，就仿佛它隻是換了一種靜止的方式。

“所以牛奶到底行不行啊……真要吃肉喝血我可養不起……”特裡斯一邊小聲嘀咕，一邊忍不住再次放下腦袋，臉貼台面，向打開的種殼中心看去。

“……”

這一回，他終于看到了，在黑暗的狹縫之間，有三個相對亮一些的半圓圓點，兩小一大，呈對稱分布，和蜘蛛的小眼睛有些許微妙類似。

……隻不過為什麼是半圓形的，一般眼睛不都是圓的嗎？

腦海之中剛剛冒出那樣的疑問，他就看到那三個圓點中黑色的半圓部分向上擡了擡，剛才那種被注視的感覺瞬間回來了，就算對象是人，那也不是一種令人心情舒暢的感覺，特裡斯的神情條件反射地繃緊了幾分，然而很快，那種感覺就随着黑色半圓默默落回原位而消去了。

“……”

不會吧……

特裡斯原地呆了一會兒，才慢慢意識到，看不清的那個黑色半圓，莫非是它的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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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餐收拾罷竈台，特裡斯走出廚房，就看到西塞爾抱着胳膊翹着腿坐在舊沙發上，垂目看着前方地毯，也不知在想些什麼，蛇杖安靜靠在他的身旁，就好似他的确是存在于這世上的。

……不得不說，不管他正在想什麼，他現在的神情都和那顆種子有點像就是了。

特裡斯暗暗歎了口氣，平靜地走到了他的身旁，從沙發上拿起了早準備好的外套。

“出門？”

西塞爾沒有扭頭看他，但一邊詢問，一邊就支着蛇杖，從沙發上輕巧地站了起來。

“呃、嗯……”

特裡斯點點頭，一邊穿上外套，一邊時不時朝他瞧上了兩眼，畢竟對于那玩意，他還有太多想說想問的，但對方要是在考慮什麼問題，就還是算了——

“它喝完牛奶就回去了？”沒曾想，黑發的青年一邊整理衣襟一邊主動開口了，“沒有做出什麼奇怪的舉動吧。”

“嗯？”特裡斯愣了愣，心想看來他還是知道的？連忙點點頭說，“也不知道它怎麼喝的，轉頭查看面包的功夫，碟子就空了，種子也恢複原狀了。

一開始我沒敢碰它，不過等忙完了再去看，它也沒有挪動位子，我就把它小心拿了起來。

你别說，把它放在手裡，還是覺得挺沉的，感覺很不一般！不過把它放進口袋，那種沉重的感覺就消失了，真奇怪……應該沒事吧？”

他興緻勃勃地絮叨着，竟然直到走出房門都沒有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