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身體剛接觸台面,種子就再度伸長觸手,抓起原本裝藥水的木碗,沖着台面咣咣敲了兩下。
“……就是為了防止你幹這事!”特裡斯趕忙将木碗從它手裡奪了下來。
見狀,種子眼睛一閉一沉,整個身體又迅速攤得扁平,像倒開的水般不斷向外擴張,眨眼就占領了半個竈台。
“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能正常一點嗎?”
特裡斯啧了一聲,忙又拿起蛇杖敲了敲那灘“黑水”的中心,蛇杖的确對它有威懾作用,隻見黑色物質飛速收縮,很快就回到了剛才他根本沒瞧見在哪兒的種殼之中,隻留下兩條又細又短的觸手在外交疊纏繞,像極了百無聊賴之人玩弄手指。
特裡斯其實看出了它反應如此激烈的原因,大概又是餓了,自己曾從它指的櫃子中拿出過牛奶,而它竟然記得清楚。
“你這家夥,到底算是什麼呢?”
将木碗拿到水池清洗,特裡斯忽忍不住說,“你的力量再恢複一些,應該就不會保持種子模樣了?而如果那才是你的真面目,我是不是該換個更正式的稱呼?”
“……”
種子依舊一聲未吭,見他轉向櫥櫃彎腰開門,馬上又伸出兩條觸手,架起種殼沖到了竈台邊緣。
說起來……
看它完全一副生物的模樣,特裡斯不由得想,小時候聽過不少精怪故事,裡面的主角,莫非也可能是哪位植物系神靈的手下?
比如一種叫波吉的小精靈,會在人從幽暗的密林洞窟返回時趴在其衣服上跟随回家,在碗櫃衣櫥之類不受關注的角落住下。
一隻兩隻還好,數量多了,家中就會發生物品莫名移動,桌上出現一堆灰塵又突然消失之類的怪事,最終甚至可能導緻屋主噩夢連連乃至生病。
雖說這個故事的主題應該是讓人盡量别去那些荒無人煙的密林及洞窟,但說故事的人還是煞有其事地對「波吉」本身做了一番總結,比如它們喜歡黑暗,也擁有神秘的力量,會變形——
“你幹脆也叫波吉算了。”
想到這裡,特裡斯不禁擡起頭。
此時的他蹲在櫃門之前,擡頭上看,恰好能望見種子裡三顆半圓的眼睛,也不知是聽到了他說的還是注意到了他的視線,種子擡擡眼皮,但接着就繼續全神貫注盯着櫥櫃内部,對他再沒理會。
“行了,那就這麼決定了。”
特裡斯取出奶瓶,扶着膝蓋站起,拿來木碗将牛奶倒入了其中,種子見狀,迅速沖了回來,特裡斯忙伸手将它一攔,同時說:“波吉?”
“……”種子擡頭瞟了他一眼,但随後就輕輕松松翻過他的手,跳進牛奶碗中去了。
波吉吃飽喝足,便如同入睡一般重新進入了種子狀态,有關它的事應該就算圓滿結束了,特裡斯徹底地松了口氣。
最後剩下的,就隻有參加藝術學院展會的事了。
根據林恩的最新說法,展會對公衆開放的那天,提交“門票”的人及公爵自己依舊會出現在現場,雖說沒法近距離地接觸他們,但能聽到什麼情報也值得。
“我第六感很強的。”
來到咖啡廳商量最後的準備工作,進店一坐下,他就大大方方拿起菜單,給自己來了一杯波爾登彩虹風味,而後一邊享用飲品一邊自信道,“這趟過去,一定會有收獲。”
不得不說,他的第六感是有幾分神奇,特裡斯眨了眨眼,不禁好奇:“比如?”
有關警長的情報,有關公爵的情報……或者他應該更感興趣,有關怪異事件,甚至法蘭登堡事件的情報?這不是沒有可能,畢竟那起事件的影響仍在持續,其背後主謀也仍逍遙法外。
林恩聳聳肩:“明天到了再說,最好穿輕便些,免得真發生什麼,但也别太随意!和清潔工似的。”
我什麼時候穿的像清潔工了!特裡斯一時無語,而且這什麼第六感,不是什麼都不清楚嗎?
“還有你那些神奇道具記得帶上。”
林恩揉着吸管,沉默片刻又補充,“雖說場館的安保應該是最高級别,但幾大教會并未參與其中,和在荒郊野外沒什麼差别。
況且人多的場合,我們沒辦法一直在一起,你得自己多努努力。”
我可太努力了!特裡斯在心裡咕哝,不過話說到這兒,他免不了好奇:“你之前說的那事怎樣了?太陽的教會同意我帶神奇道具住進去?”
“不行啊那幫家夥!”提到這個,林恩臉色一沉,向後一靠,抓了抓頭發,不悅說,“可能還是因為無月之夜,以及皇室貴族在這,他們固執得很,連條件都不願提,生怕惹出麻煩。”
……太好了!特裡斯頓時長舒一口氣。
“幹脆我搬去和你住吧!”林恩冷不丁提議。
“讓我自己努努力吧。”特裡斯則面無表情接話。
約好明日見面的時間,林恩又火急火燎先走了,特裡斯反應過來,隻得再次替他把賬結了。
早早回家早早睡下,第二天起來,他甚至有空閑将要穿的衣服先取出,按順序擺好在床。
“所有神奇道具都帶上……”接着他掰着手指數道,“波吉,皮哥,蛇杖在我這,水鏡在西塞爾那,這應該就是我所有的——”
“波吉留在家裡,蛇杖我持有,皮哥跟着你,但盡量不要呼喚它。”
話沒說完,西塞爾的聲音忽在身邊響起了,特裡斯連忙轉過頭,竟見他也給自己換了一件修身的襯衫,還往脖子處套了一條純黑色的領帶。
那個展覽是那麼莊重的場合嗎?但就算他穿的正式,也沒人看得到啊……?
特裡斯大惑不解,隻是當前還有更需要确認的地方,于是他忙問:“你的意思是我什麼都不帶?”
這不是和林恩意見相左了……?
“沒錯。”
西塞爾語氣肯定回答。